第236章 逃跑的太子和太子妃
  阮弗在府中,在玉无玦还没有回来的时候,便已经得知了玉无玦在今日的早朝上被册立太子的事情,因为诏书已经颁布在永嘉城中,而她也成为了太子妃。
  这个消息,是盼夏告诉她的,盼夏还将诏书下发至百姓的时候,许多听到消息的百姓,或者城中的学子对于元昌帝旨意的赞誉。
  小丫头描绘得绘声绘色,却见阮弗神色并无太多惊喜,也并无太多意外,不由地停下来,“王妃,你怎么了?”
  阮弗摇了摇头,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盼夏说的,轻声道,“无玦能有今日的位置,本就是众望所归。”
  盼夏却依旧陷在玉无玦被册立太子的兴奋之中,对于阮弗这句话只是听进了耳中,愉悦地道,“王爷,不,太子本就是冠绝天下的人!”
  阮弗笑着摇了摇头,站起来,走至窗边,却已是无言了。
  站在窗台边,看着夏日阳光灼人,带着一股热意,花园里夏花绚烂,浓荫蔽日,一切正当盛时。阮弗的唇边,勾起一抹浅浅地笑意。
  册立太子,她一点也不意外,即便不是今日,也是迟早的事儿,自诸皇子成年之后便开始的夺嫡之争,随着这一年相继发生的宫变,已是渐渐落入了尾声。阮弗自是不会否认,无论是宣王的宫变,还是前些日子齐妃领着高车族人发起的浩大的夺宫之举,其中,并不缺乏她的手笔、布局、筹谋和暗中推动,可那又如何呢?她就是要让玉无玦成为这场宫变最大的赢家,让玉无玦成为辰国的诸君,将来,成为一代开创霸业、创造盛世的雄主,成为那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即便经过千百个朝代,依旧让人不会忘记的一代帝王。
  那是属于他的荣誉,也只有他才能担得起这样的荣誉。
  微微低头,阮弗看着自己还并不太显怀的肚子,抬手抚了抚,动作轻柔,唇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意,孩子,你来的正当是时候,因为你将会有机会看着你的父亲如何将这四分五裂的中原收复一统,他将会成为你的榜样。
  玉无玦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的事情了,彼时阮弗还在午后休憩,还没有醒过来。
  晋王头上的玉冠已经被取下来,那一顶代表太子的金冠,日后将会成为他身份的象征。
  室内一切安静,午后的阳光撒在窗外,但是为了避免阳光太强而影响阮弗的睡眠,窗户的四周已也挂上了一层薄纱,堪堪挡住了撒进来的阳光,却又不会让室内过于昏暗,反而是透着一股暖洋洋的,让人不觉便可昏昏欲睡的光。
  玉无玦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轻轻走到床边,阮弗正躺在床上,一张薄被盖在身上,露出了肩膀的部分,午睡已有了一小段时间,她的脸颊泛了一层浅浅的红润。
  玉无玦唇角的笑意都变得温和了许多,忍不住抬手轻抚了一下阮弗的睡颜,看着眼下的时辰,按照平日里午睡的时间,她至少也入睡了差不多两个时辰了,因着有孕的缘故,她如今真的是越来越嗜睡了,只是,若是中午睡得超过了两个时辰,晚间便难以入睡,玉无玦即便不想叫醒她,抚着她容颜的手指,却渐渐加了力道,变成了轻轻的揉捏。
  果然看见睡梦之中,阮弗眉头轻轻皱了一下,而后大概是觉察有人在碰自己的脸颊,有些不舒服了,伸手挥开,只是刚刚一挥开,那触感又来了,玉无玦有些好笑地看着她这般孩子气的动作,殊不知他自己捏着阮弗的脸的动作才是真的孩子气。
  轻轻笑了一声,玉无玦轻唤她,“阮儿,阮儿,该起来了……”
  阮弗在她的动作之中,已经清醒了一些,只是有些迷迷蒙蒙,加上夏日正是好困的时候,身子疲乏得紧,哪里起得来,拍开了玉无玦的手,含糊不清地应一声,却一手拉过薄被盖在了脸上,蒙着被子嘟囔道,“唔,我再睡一会……”
  怎么能如此……可爱呢?
  玉无玦在暗自摇头,发现自阮弗怀孕了之后,便多了一些小性子,是他往常从未见过的,尤其是这等时候,或许连她自己都未曾发觉,只是,每每如此,他总是心软得不行,也总是想着,若是日后生了个女儿,定然要好好疼爱着,不求她日后成为如何才华横溢的世间奇女子,却要将阮儿自小缺失的东西补在女儿的身上。
  虽然很乐于见到阮儿这般模样,但玉无玦却深知不能让她继续睡下去了,否则夜间该是睡不着,第二日便会头疼了。当即便扯开了阮弗的被子,几乎半跪床边,堂堂晋王,当朝太子,便是面对帝王的时候,都极少下跪,但却这般自然而然,毫不犹豫地跪在心爱女子的床前,轻声唤着还昏昏欲睡的妻子,“阮儿,该起了。”
  阮弗听见了,眼眸依旧闭合着,不知真假地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却完全没有睁开眼睛的意思。
  玉无玦笑了笑,见她如此,不由得倾身上前,双唇覆上阮弗的因着睡眠许久而有些干燥的唇瓣。
  轻轻吮吸,小心啃啮,缠绵得不行。
  阮弗哪里知道他会有这样的动作,“唔……”
  趁着她轻呼一声的空隙,一条湿滑的舌头已经钻入了阮弗的口中,肆意在她口唇之中蔓延和扫荡,干燥的唇边,为温热的湿濡浸润,这般捣蛋之下,阮弗的睡意早就被折腾没了,何况原先本就是半睡半醒之间。
  “唔……无玦……”
  玉无玦却没有停下的打算,自知道阮弗有孕之后,他们便再也没有行过夫妻之礼,而如今其实也还算是新婚燕尔的时候,他能忍下那些冲动,已经是克制非常了,两人之间自然也有不少如这等时候亲昵的亲吻,不过玉无玦都不太敢深入,怕伤了阮弗,方才也只是想借机弄醒她,但不知不觉,便食髓知味,不愿放开了。
  阮弗唔叫的声音非但没有让他停下来,反而是由跪在床边,渐渐脱了鞋,上了床边,躺在阮弗的身侧,浅尝辄止的吻,渐渐变得火热了起来。
  阮弗喘息不已,睡意渐渐被这熟悉的情欲所取代。
  两人吻得难分难舍,床帐之内,只是摩挲的声音和粗重的呼吸声音,但玉无玦终究还是克制自己的人,湿吻从唇瓣移至阮弗的脖间的时候,他便停了下来。
  阮弗红着一张脸,干燥的唇瓣,已是红润一层,双眸微湿地看着趴在自己身侧,却一手小心护着她腹部的玉无玦。
  玉无玦眼眸微深,抬手覆住的阮弗的双眸,这双眼睛,可真是要命。
  “无玦!”阮弗下意识抬手扯住他的手掌。
  玉无玦声音低哑,“阮儿,再看着你,我怕是要要忍不住了。”
  阮弗果然是不再动了,唇角却渐渐勾起,“如此你不看着我就是了,盖着我的眼睛做什么。”
  玉无玦笑了一声,侧身一番,已躺在阮弗的身边,渐渐平复原先升起的那些燥热,笑道,“娘子生得貌若天仙,一日不看着,为夫的心里便一日不好受。”
  阮弗笑一声,“贫嘴。”
  阮弗的睡意已经全部被驱逐,玉无玦却躺在了她的身侧,将她往自己的怀中一览,阮弗枕在他的胳膊上,一只手放在他身上,如抱着他一样,道,“今日父皇下旨册立你为太子了。”
  玉无玦轻嗯了一声,声音有些慵懒,如同在鼻中发出来的一般,“圣旨来的倒是突然,先前我一点风声也从未得到,便是朝中诸臣,只怕也不知道父皇会突然宣布册立太子,不过……这也都是迟早的事情,日后和如今有都是一样。”
  阮弗笑了笑,一只手在他胸前作乱,道,“那不知太子爷现下感受如何?”
  玉无玦摇了摇头,“太子也不过是一个称呼罢了,我还是以前的我,该做的事情还是当做,只是,日后只怕是国中许多事情压身,比先前更加忙碌,怕陪着你的时间越来越少。”
  说到后边,不难听出玉无玦语气里的感叹。
  阮弗却不以为然,笑道,“陪着我的时间?日后你要忙,我便不要忙着了么,哪里需要你时时刻刻形影不离陪着我了,所谓在其位者谋其政,你我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怕是一道陪着孩儿长大的时间少了些才是真的。”
  玉无玦抓着她的手在唇边吻了吻,没有再说什么,阮弗也只是抬首看了玉无玦一眼,两人对视之间,暖意融融,一切已在不言之中,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些必须的取舍,便是无可避免的,而唯一能够做到的,只是减少遗憾而已。
  玉无玦被册封为太子之后,似乎也不见有什么变化,日子还是照常而过。
  这一日,青衣前来晋王妃与阮弗告辞。
  “这几日就要离开了吧?”阮弗道。
  青衣点了点头,“时间已经定好了,一切也准备就绪,永嘉的事情也已经安排妥当,青衣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再回永嘉与王妃一见了。”
  阮弗摇了摇头笑道,“再远,也都还是在辰国的土地上,在中原之一隅,你也总会有再回来的时候,趁着这几年太平日子,当做的事情做好了,才能免去日后的后顾之忧。”
  “青衣明白。”青衣道。
  阮弗点了点头,微微眯眼道,“早先我们计划在在北部暗中秘建粮仓的事情,既然你如今要亲自前去北方,便也当将这件事提上日程了,这几年的太平日子,也不知能够维持多久。”
  青衣点了点头,“王妃放心,我既去了北方,此事必定会安排妥当。”
  阮弗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做事,我自是放心。”
  只是她忽然想起了什么道,顿了顿,道,“听说前几日在闻家老夫人的寿宴上,出了一些意外之事?”
  提及这件事,青衣唇边划过一抹冷笑,道,“不过是闻家贪心不足蛇吞象,自取其辱罢了,王妃如今有孕在身,那些糟心之事,莫去理会,青衣能自己解决。”
  那一日在闻家老夫人的宴会上,闻家有人想了些龌龊的手段想要对她下手,虽然后来搅弄之下成为了闻家的丫鬟觊觎主子的把戏,平白闹了一场笑话,不过,青衣并非傻子,自然看得明白其中的事情,不过是计划失败临时补救罢了,若不是看在闻家老太太最后没有偏护的面子上,以及其余人皆是不知事情的面子上,青衣岂会轻易放过这件事?
  阮弗道,“左都御使虽不是一个意志非常坚定之人,却也不是一个糊涂人,只是,在教育儿女这个问题和管理后宅这件事上,怕是不太明白而已,这大概也是闻大人始终为难的原因了,倒是生生被拖累了。就是那位闻大小姐……我看着有些自诩聪明实则糊涂,后边我让济王去见一见左都御使,这女儿的事情教不好,可别拖了后腿才是。”
  青衣微微点头与,没有再多说什么,两人便说了一阵话之后,青衣便离开了。
  她要长时间离开永嘉,自然是要许多事情要做的,因此也不便多留。
  而闻家那边,玉无凡自也是早已知道在闻老夫人的宴会上出了一些状况,虽然青衣没有怎么说,但后边不等阮弗叫他做什么,玉无凡便在某一日下朝的时候,与左都御使从大殿门口一直走到了宫门口,不知玉无凡对左都御史说了什么,据说回府之后的左都御使,却是将那闻宁玉说了一顿,也将闻宁玉禁闭在府中,而阮弗再记得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青衣离开的前一日了。
  当她与玉无凡提及左都御使的时候,玉无凡已经摆了摆手,道,“四嫂放心便是,弟弟不会让青衣受了委屈,如今闻御使已经在为闻家小姐相看夫婿,已经没有我们什么事情。”
  阮弗闻言,不禁挑了挑眉,看着玉无凡。
  玉无凡轻咳一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不太自然地道,“那,四哥四嫂既已无事,我先告退?”
  青衣明日就要离开了,他可要抓紧时间与她再珍惜这一日的时间。
  阮弗笑着摇了摇头,玉无玦嗤笑了一声,玉无凡不说什么,便愉快的离开了。
  青衣离开了,几日之后,阮弗与玉无玦去参加了晋安郡主与靳云的女儿的满月宴之后,第二日,玉无玦便带着阮弗出了城。
  两辆马车,其中一辆是一些日常的用品,而跟随着的看起来也并没有太多人,只有萧风、无琴和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的无棋,盼夏和因着孕期而将阮弗照顾得极好的冷嬷嬷,再有便是林大夫了。
  可人虽是不多,但是却一应俱全,阮弗看着这阵势,也是疑惑了。
  马车看起来只是平常富贵人家的模样,并无太子的任何标志,阮弗坐在马车中,有些不解地问玉无玦,“这是要去哪儿?”
  玉无玦却故作神秘,笑了笑道,“一个好去处,到了你便知道是哪儿。”
  见他如此神秘,阮弗便也不多问了,只是马车行驶得缓慢,一个时辰之后还未到达目的地,玉无玦只让她先在马车里小憩一会儿,大约醒来便到了。
  阮弗想了想,压下心头的好奇,当真是靠在玉无玦的怀中,随着马车轻缓的移动而睡了过去,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情,而马车也已经停下来,隐隐约约能够听到后边的马车在搬着东西,以及盼夏隐隐约约一惊一乍的声音。
  阮弗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睛,便见玉无玦正打算抱着自己下车,便下意识抓了抓他胳膊的衣袖,“到了么?这是什么地方?”
  玉无玦笑了笑,抱着阮弗下了马车,马车停在一座山庄的面前,而山庄的四周,皆是林木葱郁,可即便是林木葱郁,却仍旧可以看得出来,其实是经过了别样的布置,看起来清幽雅致,而若是细听,还能在隐隐约约听到寺院撞钟的声音。
  马车的后边,盼夏和冷嬷嬷等人已经在陆陆续续搬着东西往山庄里去,阮弗只看到山庄地牌匾上边,书写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字——“倾阮园”
  那是玉无玦的字迹。
  倾阮。
  只稍这么一个牌匾,阮弗便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她心中有些喜意,不禁回头看玉无玦,“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玉无玦笑了笑,“喜欢么?”
  阮弗点头,一脸真诚,虽是还没有进去,但是从门口往里边看,她便知道这山庄的布置别有雅致,不知花费了多少心血,只看那从墙头冒出来的枝丫,便已经知道这院中的植物与布置,只怕是按照着她的喜好而来的,何况,还有那龙飞凤舞的园名,便知这山庄主人的心意了。
  玉无玦笑道,“早先便布置好了,林大夫说你前些时候操劳过多,这段时间宜好好休息,我知,若是在王府中,你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好好休息,何况如今父皇还立了太子,更是有许多人来打扰你,因此,咱们接下来便在此处住上一段时间,待你快要临盆了,咱们再回城内。”
  阮弗闻言,不禁闷头一笑,“你这般打算,父皇知道么?”
  她敢肯定,父皇若是知道,必定不会允许。
  玉无玦轻哼一声,显然是没有告诉过元昌帝了。
  阮弗微微摇头笑了笑,道,“也好,总之你的身子也要修养两三个月。”
  玉无玦笑了笑,便牵着阮弗的手进了山庄之中,一变道,“这是紫峰山,山上便是万国寺,景致好得很,前去万国寺之人不会经过此处,所以不会有人来打扰,夏日是万国寺景致最好的时候,等你胎像稳定了些,咱们便可去万国寺游览,万国寺的斋饭是远近闻名的,寺中还有一方荷塘,夏日也正是赏荷的时候,到时你若是想看,我便带着你去,紫峰山的落日,也是难得的精致,我在庄园里建了一座观日台,可以直接在庄园中看落日之景,你必定会喜欢,这段时间,谁也不能来打扰咱们……”
  玉无玦一边牵着阮弗的手进去,一边道,语气之中不难听得出憧憬之意以及邀功之色。
  阮弗极为给面子地抱住玉无玦的腰身,笑着应好,心中却是暖融融的。
  玉无玦能感受到阮弗这心的欢喜之意,唇角的笑意便不曾落下过。
  然而,两人却不知,此时此刻的皇宫之中,元昌帝坐在主位上,神色不善,“你的意思是说,太子和太子妃都不在府上?”
  前去还没有来得及搬去东宫的晋王府传召太子入宫却空手而回的小太监面对元昌帝的质问,有些想哭,丧着一张脸垂头对着元昌帝道,“陛下,太子府上之人说太子为太子妃安心养胎,已经出城。”
  元昌帝脸色微沉,挥了挥手,让那哭丧着脸的小太监退下了,却满脸阴郁。
  安成有些不确定,还是道,“陛下,大夫说了,前些日子诸事过多,太子妃的确需要安心养胎。”
  元昌帝冷哼一声,“朕当然知道那丫头要安心养胎,你可见朕这段时间可有拿着什么事情去烦那丫头过,他倒是护得紧,朕是如此不知分寸的人么,简直是混账!”
  安成又道,“太子受伤,身子也需要好好休养……”
  元昌帝冷哼道,“朕要他上阵杀敌了还是做什么了,东宫不能让他休养?晋王府不能让他休养?朕还就不信,以他的能力还能朕的虚弱到什么事儿也做不了了,朕刚刚册立了太子,他便跑了,这让朕的面子往哪儿搁,简直太不像话了!”
  安成站在元昌帝的身后,随听着元昌帝如此说,却也知道他未必真的生气,只是气不顺太子竟然不加通告便无声无息出城罢了,只能默默不语。
  元昌帝最后还是叹了一声,“罢了罢了,便让他们逍遥几日,传旨下去,尽快将东宫布置好了,待太子回城,即刻搬入东宫!”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