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陆盛景也不勉强他。
  搁下了汤药, 耐心询问,“大哥可有觉得哪里不适?没废了吧?”
  陆长云, “……”罢了, 索性闭上了眼。
  陆盛景知道自己不受待见,离开之前终于良心发现,“大哥好生歇着, 我明日再来看你。”
  榻上的人一动也不动, 面色苍白如纸。
  在陆长云没有看见的地方,陆盛景淡淡一笑。
  大哥, 终究没有因为宁儿, 而与他彻底决裂。
  走出卧房, 神医祖孙二人尚在。
  花玲珑还在哭哭啼啼, 陆盛景眯了眯眼, 仿佛终于明白了什么。
  原来, 大哥的桃花近在眼前。
  陆盛景留了一个心眼,去问了神医,“兄长情况如何?你如实说来。”
  神医哪里敢隐瞒, “回世子爷, 大公子伤及了要害之处, 加之失血过多, 这一次算是命大了。”
  陆盛景的神色一冷, “若是治不好兄长, 你们祖孙二人陪葬。”
  神医, “……”
  都是亲兄弟两,区别怎会这样大呢?
  屋内,陆长云听见外面的动静, 他缓缓睁开眼来, 看着头顶的承尘,也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
  陆盛景一回到长乐斋,就见沈姝宁迎了上来。
  他眸色一暗。
  此前从未见过妖精这样主动过迎接他。
  沈姝宁眼眶微红,眼睫上还挂着明显的水珠,哭得鼻头微红,好一副忧心忡忡、楚楚可怜的模样。
  陆盛景胸口一堵,涩的厉害,像无声冷雨拂过,好一阵拔凉。
  “大哥无事,你不要担心了。”陆盛景闷闷道。
  沈姝宁张了张嘴,似乎还是不太放心的样子。
  陆盛景心头更堵了,“我还能骗你不成?回房去!看见你就烦!”
  他口是心非。
  不过,真的是很讨厌看见她因为别的男子而伤心的样子。
  妖精的眼泪,只能为他而流啊。
  沈姝宁只好暂时回了偏院。
  ***
  帝王寝殿,烛火忽明忽暗,炎帝做了一场幽梦。
  他梦见了原皇后。
  那日他赐了毒酒,亲眼见她喝下,美人顷刻间唇齿充斥黑色血渍,那双眼睛里布满仇恨。
  “皇上,臣妾恨你!生生世世都不愿再见!”
  “翠芝!”
  炎帝猛然惊醒,还唤了原皇后的小名。
  翠芝,这个名字他有近二十年没有喊过了。
  内账浮动,光与影交叠,像暗中浮现的野兽。
  炎帝惊了一身很冷,眼中还浮现出美人的那双充斥着仇恨的眼。
  他至今还记得,第一次为人父时的欢喜。
  那只小团子,小小一只,包在明黄色襁褓里,出生当日就被他册封了太子。
  而如今,他又有了新太子,那陆盛景……只能恢复大皇子的身份了。
  当夜,炎帝召见了立侍太监,“研墨,朕要颁布一道诏谕。”
  ***
  翌日一早,一道圣旨送达了康王府,册封陆盛景为骁王。
  整个康王府上下皆是震惊不已。
  世子爷……他竟然是原太子,帝王之子!还是当朝皇长子。
  皇长子的身份一大白,太子、二皇子等人的序齿都要往下再排一排了。
  康王妃整个人都是懵的。
  接过圣旨,康王妃一个人呆在了堂屋内,康王过来时,她尚未回过神,“你现在该相信,盛景不是我的私生子了吧。”
  康王妃不接受这样的结果,“可他也不应该顶着我儿的身份!”
  康王无力轻叹,“夫人呐,你怎么还不明白,咱们的儿子一岁不到就走了!与盛景毫无关系。当初我儿走后,我才碰见了盛景,那孩子身份特殊,我又不能弃之不管,更是不能透露出去,这些年……终归是我瞒了你。”
  康王妃的脾气,不适合知道那样的秘密。
  所以,康王才选择隐瞒。
  直至如今,他也不确定,这个做法到底对不对。
  康王妃突然笑了起来,双肩轻颤。
  那么……她这些年到底在痛恨什么?
  ***
  二皇子……确切的说,应该是三皇子了。
  陆承烈真正体会了一下,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以为帝王会铲草除根,直接杀了陆盛景,不成想事情会如此反转!
  眼下,陆盛景非但毫发无损,还封了王!
  罗南上前,宽慰,“殿下!殿下息怒,莫要气伤了身子。”
  罗南是罗家外室子,这一年一直被陆承烈关照着。
  罗小公爷过来时,一眼都没看罗南,仿佛将他视作不存在。
  罗南抿着唇,他知道自己这个.野.种.不受待机,握了握拳头,悄然退在一旁。
  罗小公爷陡然冷眼扫过,“退下!我与殿下有话要说!”
  罗南一怔,他知道兄长对自己不喜,也瞧不起他,低着头彻底离开了堂屋。
  罗小公爷哪里不知道,这二人之间的肮脏之事。
  他之所对陆承烈留了一手,便是觉得,一个好.男.风的皇子,日后即便登基,对我朝也没有多大的助力。
  “殿下,你稍安勿躁。”罗小公爷劝说。
  陆承烈吐了口浊气,“表兄,你说,父皇到底是什么意思?”
  罗小公爷,“殿下,虽然大皇子尚在人世,但早就不是太子了,储君之位,如今有人坐着,皇上必然不会轻易更换。另外,大皇子母族尽数被诛杀,以大皇子的性子,殿下以为,他会怎么做?”
  陆承烈猛然醒悟,“你的意思是,即便父皇不对付陆盛景,但陆盛景也会复仇?”
  罗小公爷没有说全。
  但……他总觉得陆盛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
  炎帝赐了一座宅子给陆盛景。
  他是帝王之子,又被封了骁王,没有理由再继续留在康王府。
  而陆盛景也的确很想带着沈姝宁离开。
  他这人不懂.情.爱。
  那虚无缥缈,又无法让人抓住的东西。
  亦不知如何才能让沈姝宁彻底忘却陆长云。
  又不能杀了他们其中一人。
  唯一的法子,就是分开他们两人。
  陆盛景神情寡淡,对自己的身世似乎丝毫也不吃惊,他要搬去御赐的骁王府,也并非对炎帝感恩戴德,无非只是暂时带着沈姝宁离开。
  康王过来时,眼眶微红。
  看着长乐斋都收拾的差不多了,他有种……“嫁女”的悲切感。
  养了这么些年的儿子,说走就要走。
  “老二啊,你今日就要搬了?”康王多少有些不舍。
  陆盛景承受不了太大的.煽.情,撇开脸,“嗯。”
  康王,“……”
  就没其他话与他说了?
  康王张了张嘴,又说,“老二,你那府邸人手不够,为父多指派几个信得过的人给你用,另外,你几时想回来,这长乐斋随时都是你的。”
  陆盛景只觉得一阵牙酸。
  他.天.性.薄.凉,不会表露情感。
  “知道了。”陆盛景淡淡应下。
  临行之前,沈姝宁神情黯然。
  她很想去看看陆长云,但陆盛景根本不允许。
  她当真没打算背叛过他,无非只是……放不下陆长云,仅仅只是想去看看。
  这种感觉很是微妙,她也说不清楚,心头有道浅浅的划口,疼得无声无息。
  陆盛景的声音传来,听起来有些不悦,“走了,还看什么?”
  沈姝宁,“……”
  她就连多看一眼都不行么?
  这厢,陆盛景搬迁的队伍刚刚离府,躲在一旁偷看的花玲珑,提着裙摆一路跑去神医跟前。
  “爷爷,爷爷!这可如何是好?”花玲珑又哭了。
  神医也急得来回踱步。
  “雌雄蛊本就是一对,一旦一方远离,另一方就很容易闹腾,若是两只蛊虫都苏醒了,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神医一巴掌拍在了脑门上。
  花玲珑哭丧着脸,“那、那……那大公子与少夫人会如何?”
  神医,“蛊虫苏醒,又无法在一块,当然是不停的闹腾,宿主只怕要受罪了。”
  花玲珑,“……”真想哇得一声哭出来,可她眼下是哭都没法哭了。
  ***
  御赐的骁王府在城南,离着康王府的距离颇远,足有一个多时辰的车程。
  护院们将大大小小的木箱子搬入王府时,已经是晌午十分。
  今日才刚刚乔迁,无人登门道喜。
  关键是,眼下朝中局势诡谲,没有看清路数之前,朝中大臣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故此,骁王府大门外,几乎是门可罗雀。
  沈姝宁一个上午都是心不在焉,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胸口空落落的,总觉得失去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骁王府占地极广,亭台累榭、珠翠满目。
  陆盛景对炎帝的赏赐,既没有谢恩,却又全盘接受,这无疑让外界完全摸不到头脑。
  炎帝所赐的仆从,皆被陆盛景搁置在了外院,可见他对炎帝还是不信任的。
  骁王府的后厨第一次生火,厨子也是炎帝从御膳房指派过来的,可见炎帝是真心要补偿这个儿子。
  没了太子之位,给了骁王身份也算是一份补偿。
  陆盛景已经能够站立行走,他现在是一家之主,但硕大的骁王府着实冷清,他又是个闷葫芦,天色一黑,整个骁王府仿佛鸦雀无声,安静的有些可怖。
  正厅内,圆桌上已摆上一桌佳肴。
  陆盛景坐在上首的位置,活像个孤家寡人。
  以前并未觉得一个人吃饭有什么不妥,但有了妖精之后,他对用膳有了新的要求。
  “王妃呢?”
  陆盛景是骁王,那沈姝宁自然就成了骁王妃。
  严力道:“王爷,王妃她……”
  严力话音未落,香芝急急忙忙从后院跑来,她对骁王府的地形暂且不熟,差点就跑错了地儿,“世子爷……不是!王爷!王妃她身子不适,您快去看看吧,王妃她、她快不行了!”
  陆盛景正愁思不已,他痛恨沈姝宁与陆长云对他的背叛,但从想过让妖精去死。
  “怎么回事?!”
  刚问出这一句,陆盛景没有耐心等待答案,他的腿尚未彻底恢复,但已经来不及坐上轮椅,迈开大步,直接往后院方向而去。
  行至一半,双膝的刺痛令得他额头冒出薄汗。
  但他没有停下,继续往前走。
  月色迷离,晃了人眼。
  陆盛景行至后院卧房,顺着灯火望去,看见沈姝宁扑倒在地,一手捂着胸口,煞是痛苦的样子。
  他三步并成两步,走上前突然跪地,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因为动作过猛,唇角擦过了她.细.嫩.的额头。
  “我来了,我来了……你怎么了?”陆盛景抱着温香软玉,莫名心安。
  沈姝宁浑身无力,被男人抱着,她纤细素白的手揪着男人衣襟,“疼……我要疼死了。”
  “夫君,我快疼死了……”
  她有气无力,泪凝于睫,眼神之中充斥着恳求。
  这到底是疼到了什么境地了?!
  陆盛景双臂抱紧了她,立刻高喝一声,“来人,去康王府,速速将神医带过来!”
  话音刚落,陆盛景又道:“骑千里踏雪前去!”
  严力立刻明白了事情的轻重缓急,“是!世子爷!属下这就去!”
  沈姝宁无法形容这是什么痛,像是有无数虫子啃食她的心。
  被陆盛景抱着,熟悉的冷松香绕鼻,她被摁在了他怀里,她疼得颤抖,呜呜的哭。
  “陆盛景,我要死了么?”
  陆盛景把她抱得更紧,“放肆,为夫名讳,你也敢直呼。我告诉你,你若是死了,我就杀了陆长云陪葬。”
  沈姝宁,“……”
  这个人啊,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闹脾气。
  她若死了,他真会杀了大哥陪葬么?
  沈姝宁觉得,那她真得好好活着了。
  ***
  康王府这边,陆长云的情况更是糟糕。
  他身上本就有数道穿体而过的剑伤,体内情蛊躁动,不仅令得他疼痛难忍,身上的数处伤口也崩裂开来。
  神医祖孙正在焦头烂额。
  康王在外面守着,急得来回踱步。
  这些年多亏了老大,他此前从没想过老大有一日会受这样严重的伤势。
  为何疼成那样?莫不是中毒了?!
  康王自然是信任神医的。
  失去了一个儿子,他不想再失去另一个,此刻难免忧心。
  屋内,花玲珑双手捂着唇,眼看着陆长云身上的伤口崩裂,被褥染成猩红,花玲珑再也忍不住,“爷爷,这样下去不行了啊,大公子他……他会流血而亡的!”
  神医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他只是没想到两只起情蛊反应如此之大,唯一的解释就是,中情蛊的两个人之前就互生了好感。
  “爷爷,您倒是快点救救大公子吧!”花玲珑懊悔不已。
  那日下蛊时,她怎就那般不小心?!
  神医一个头两个大,“为今之计,只能先稳住大公子。走!立刻带大公子去骁王府,挨近了骁王妃,先稳住情蛊再说。”
  祖孙二人立刻就打定了注意。
  ***
  于是,一个多时辰之后,严力不仅带回了神医祖孙,还将陆长云也带了过来。
  陆盛景一看见浑身是血的陆长云,他拧眉,以为陆长云这是要血崩而亡。
  “怎么回事?!”
  陆盛景沉声问道。
  因着中情蛊的宿主挨近了,二人体内的情蛊也稍稍安分了下来。
  沈姝宁身上的痛苦消散大半,她在陆盛景怀里睁开眼来,脸色苍白。
  而陆长云也终于松了口气,方才那种痛楚,他实在不想再要经历第二次。
  这一路上,神医已经言明了事实。
  陆长云看着陆盛景怀里的沈姝宁,一时间五味杂陈。
  难道只是因为中了情蛊,他才对宁儿有那种想法……?
  “老先生,你就如实说吧。”陆长云语气虚弱,中了情蛊,他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觉得不幸?
  性.命.攸关,神医再也没有隐瞒,遂将情蛊一事大致说了一遍,“王爷,事情是这样的……”
  花玲珑将脸埋的极低,生怕骁王一个盛怒之下,会宰杀了她。
  神医一番过后,陆盛景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令他满足的是,妖精对陆长云动了心思,是情蛊的缘故。
  然而,现在的问题是,情蛊已经在他二人体内苏醒,他二人再不能分开过远……甚至还要朝夕相对。
  沈姝宁,“……”她也懵了,完全不知道,她自己几时被下过情蛊。
  陆盛景面色阴沉,“可有法解蛊?”
  神医的表情拧巴了,但为了保命,只能夸下海口,“老朽自当尽力。”
  陆盛景,“需要多久?”
  他可能并没有耐心,他可不想与自己的妻子亲自行.风.月.之事,怀中人却想着别的男子。
  神医为难,陆盛景直接给了他期限,“一月之内,若是情蛊不解,老先生就准备后事吧。”
  神医,“……”
  陆长云平躺着,不能动弹,“二弟,接下来的日子,我要打扰了。”
  陆盛景,“……”
  即便不是为了陆长云,单是为了沈姝宁,他也得留下陆长云小住。
  安顿好了沈姝宁,陆盛景单独见了神医。
  “他二人如今同住一座宅子就会无恙,那日后呢?是不是还需得同住一间屋子?”最后还得形影不离?
  神医笑得很牵强,“情蛊愈大,他二人的确应该挨得越近。”
  陆盛景,“……”
  ***
  陆盛景没有给沈姝宁安排偏院,她只能与他睡在一块。
  他到卧房时,沈姝宁刚刚用了一碗参汤,面色总算是透出了几丝红润。
  她坐在床榻上,墨发倾泻如墨,身上只穿着一套桃花粉的中衣,娇俏的脸蛋只有巴掌点大,整个人透着一股柔和的美。
  陆盛景没坐轮椅,他走了过来,金钩玉带,身段颀长。
  沈姝宁无形中感觉到了威压。
  她刚要撇开脸,下巴就落入了男人指尖。
  他力气不大,但足以让她无处可逃。
  沈姝宁被迫与他对视,她有些心虚,毕竟她体内有情蛊,她也不可否认,她此刻想着陆长云。
  看着她躲闪的目光,陆盛景眸色沉了一沉,“不疼了?嗯?”
  沈姝宁以为他会发怒,不成想这就上了榻,随手拉下了幔帐,隔绝了外面光线。
  他让她面对着他,把她的脸摁入他胸膛。
  是最亲密的拥抱姿势。
  沈姝宁从没有于陆盛景如此亲密过。
  那几次,他都是单刀直入,只狠.狠.作.弄.她。
  沈姝宁没有睡意,“……神医说,情蛊能解么?”
  男人垂眸,不动声色蹙眉,“怎么?你想一辈子不解?”
  沈姝宁,“……”不,这话她可没说。
  ***
  次日,宫里来人送了帝王口谕,让陆盛景入宫面圣。
  陆盛景被封骁王之后,还不曾谢恩,的确要入宫一趟。
  但……
  陆长云与沈姝宁眼下就住在骁王府,两人都是那种情况,他实在是不敢擅自离开。
  就生怕自己给不留神,陆长云与沈姝宁就暗度陈仓了。
  “王爷,马车已备好,该启程了。”严力催促。
  陆盛景面色阴沉,昨夜拥着娇妻,他半宿未眠。他不是一个柳下惠,但又无法对沈姝宁下手,纠结又煎熬。
  “严石听令。”陆盛景吩咐,“你留在王妃身边,以妨任何不测。”
  严石,“……”
  防止不测是假,盯着大公子才是真的吧……
  严石面不改色,应下,“是,王爷。”
  ***
  这厢,陆盛景乘坐马车抵达皇宫,他已经彻底弃了轮椅。
  因着年少时候双腿是健全的,这些年又一直习武,虽然刚刚站立走路有些不太适应,但对他而言并不是难事。
  炎帝将几个儿子都叫来了。
  太子的东宫离着乾坤殿很近,他一早就到了。
  得知陆盛景是原太子,他震惊到了夜半失眠。
  陆盛景过来时,太子偷瞄了数眼,见陆盛景气度轩昂,腿疾仿佛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比他高,比他年长几个月,还比他好看!
  太子心情难以平复,可惜太子妃此刻不在身边,他找不到人倾诉。
  已经从老二变成老三的陆承烈,此刻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咽。
  痛恨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却也只能强颜欢笑,“大皇兄,你来了啊。”
  陆盛景淡淡扫了他一眼,“嗯。”
  陆承烈,“……”就这样?太过分!太敷衍了!
  如今,沦为老五的陆承行,他是个狐狸,选择看好戏。自己并不参与几位皇兄之间的明争暗斗。
  炎帝步履如风的走来。
  几位皇子起身行礼,陆盛景却站得笔直,只是象征性抱了拳。
  炎帝一怔。
  这小子不行礼,是对他心存怨恨么?
  炎帝面上过不去,但刚刚认回儿子,他当然不能直接指责。
  “都是一家人,坐下陪朕用饭吧。”难得和儿子们吃个团圆饭,炎帝不想去计较几个儿子心里的小九九。
  太子是个傻的,老三阴损,老五狡猾,至于陆盛景……炎帝一时间捉摸不透。
  不过,炎帝倒是很震惊,陆盛景的腿怎么说好就好了?
  他前日还派人暗杀了陆盛景……
  这其中误会有点大啊。
  饭菜上齐,炎帝先动筷,几位皇子才开始下手。
  陆盛景吃饭动静不小,太子几人面面相觑,还以为他是饿着了,谁知,陆盛景迅速吃完,又将案上酒水一口闷了下去,他搁下了碗筷,就淡漠道:“我用完了,可以走了么?”
  炎帝,“……”吃饭是假,联络感情才是真啊,这孩子怎的不懂他的一片苦心呢?
  太子、陆承烈、陆承行,“……”
  这真是万万没想到,陆盛景会来这一出?
  他刚刚被封为骁王,难道不应该对帝王感恩戴德,毕竟他的母族当初可是犯了滔天大错。
  炎帝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一心以为是自己让儿子彻底失望,以至于一顿饭都不能好好吃。
  “……怎么?你急着回府?”炎帝反问。
  难道陆盛景就没有一点野心?比如重新夺回他的太子之位。
  陆盛景面色如常的漠然无温,“嗯。”
  “……”
  炎帝噎住,口中饭菜如同嚼蜡,毫无滋味。
  他这个爹是伤陆盛景,伤得太狠了啊!
  陆盛景一走,炎帝就再无胃口,让宫人撤了宴。
  太子几人还尚未吃完,“……”
  他们就不是父皇的亲儿子了?
  ***
  这厢,陆盛景很快就折返了骁王府。
  一场秋雨一场凉。
  京城今年的雨水格外多似的,马车在王府朱门外停下,立刻就有小厮撑着油纸伞上前。
  陆盛景腿长,即便才刚刚恢复不久,但步子很大。
  小厮一路小跑才勉强跟上。
  到了后院,小厮就不得入内了,陆盛景从他手里夺了伞,独自一人去了卧房。
  茜窗是开着的,陆盛景从小径走来,就看见美人倚窗沉思,思绪飘扬在外,一看就是春闺思情郎的模样。
  至于她到底思念的是谁,陆盛景不用猜也知道。
  他推开而入,对香芝道:“下去。”
  香芝立刻躲得远远的。
  沈姝宁回过神,不成想陆盛景这样早就归来。
  她有些局促,不知如何面对他。
  外面雨打芭蕉,淅淅沥沥,美人面若夹桃,粉面桃腮,水眸顾盼,娇娇滴滴,每一个眼神都放佛在邀请他。
  陆盛景在宫里饮了酒,他的酒量本就不佳,此时内心躁动不安。
  美人是他的妻啊。
  梦里无数次的.缠.绵.,他和她仿佛在某一个未知的时空已经认识。
  那些抵死的、火热的、血脉喷张的纠.缠,都在他脑子里,时时刻刻就会浮现,清晰又刺激。
  他缓缓靠近,突然很想念,这妖精一开始.勾.引.他时的劲头。
  沈姝宁不晓得陆盛景要作甚。
  可他的眼神是滚烫的。
  他的双腿已经恢复,彻底自由,再不是个废人了。
  沈姝宁本能的后退,终于被逼退到了墙角。
  她无路可退,陆盛景大的身躯欺了过来,长臂抵在了墙壁,将她困在胸膛。
  他实在是太喜欢这种居高临下的姿势。
  “勾.引.我,嗯?”
  陆盛景说话时,呼出淡淡酒气,掺杂着冷松香,令人一阵目眩。
  “什、什么?”沈姝宁怂了,她要不要按着曹姐姐说得那样反抗一下。
  可她只能挨到陆盛景下巴,两个人的体力完全没有可比性。
  陆盛景稍稍俯身,“我让你.勾.引.我,听见没有?”
  沈姝宁,“……”
  他又发什么疯呢?
  明知她中了情蛊,她如何能.勾.引.得了他。
  沈姝宁觉得自己不守妇道,但这似乎又不是她的错,因为羞燥与难堪,她面色涨红,像极了春日枝头的娇花。
  陆盛景那方面似乎天赋异禀,积压了这么些年,一旦开荤,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若非是沈姝宁中了蛊,他必然不会这般苦恼。
  他头一低,去捕捉那张令人又爱又恨的.粉.唇。
  那些梦境,他暂时不解。
  而毒蛊也不能解。
  但有一点他很清楚,他要.亲.她,狠.狠.亲.她,亲到她泪眼朦胧,呼.吸.不顺,只能.软.着身子攀.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