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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 施傅兴过起了二十多年来,彻头彻尾的米虫生活。
  吃饭不需要他动手, 邬颜会亲自拿着调羹喂他, 还会细心吹凉,不让他被刚出锅的热粥烫到。
  看书不用自己读,邬颜会亲自捧着书, 用娇俏的嗓音在他耳边一字一句念出来, 这让受伤无法做大动作的施傅兴忽然觉得,原来读书也能变成一件“煎熬”的事情。
  又加上邬颜各种好汤好饭的投喂, 养伤的日子过的比平时还要舒服。
  唯一不好的, 是皇宫里始终没有消息传出来, 只在七天后, 隐约听说太子被禁足, 这些日子, 连早朝都不去了。
  消息是陆南容带来的,邬颜听后一惊,第一反应那刺客是太子的人, 可太子为何会让刺客躲在自己队伍中, 难道不怕失手后被发现吗?
  她对朝堂上的事情不甚了解, 想了想, 还是决定把此事告诉了施傅兴。
  如果真的有问题, 他们也好早做打算。
  “此事可真?”内室里, 施傅兴放下手中的书, 听到邬颜说的事情,忍不住皱眉。
  “嗯,南蓉从陆大人那儿打听来的。”邬颜点点头, 随即提出自己的疑惑, “太子为什么要做这种蠢事啊?”
  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邬颜说起话来无所顾忌,倒是把沉思的施傅兴吓了一跳,他反应过来后,语气严厉道,“不能妄议皇子!”
  邬颜眨了眨眼,卷长浓密的睫毛扇动:“颜儿知道啊,只当着夫君的面才这样说的。”话音一转,继续之前的话,“以前听夫君的描述,太子不像一个有勇无谋的人,何必做出这种事情,还平白连累夫君!”
  后面几句带上了点儿娇气的不满,听的崩着脸的施傅兴都忍不住笑起来,他伸手摸了摸邬颜的头:“的确,太子不可能做这种事情。”
  “所以夫君也不觉得是太子吗?可若不是太子又会是谁呢……”邬颜撅着嘴小声嘟囔,突然间她想起之前来京城时,从施傅兴那儿听来的“八卦”,讶然道:“不会是三皇子吧?!”
  这次邬颜倒是没有大声,反而刻意压低嗓音,一副发现真相的小心翼翼模样:“可我听说,三皇子是皇上最喜欢的儿子,连太子都比不上,父子关系应该挺好吧?三皇子为何杀皇上,难道单纯为了嫁祸太子?”
  她是真的疑惑,左右思考不出答案,但如今太子被禁足,对太子有敌意的人显然受益最大。
  “不。”不料这时候,施傅兴却否定了她的想法,邬颜看向他,不明白他为何这般笃定。
  施傅兴抿了抿唇,眼前仿佛又浮现那时候的画面,搁置在床上的手紧了紧:“刺客的目标并非皇上。”
  在邬颜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施傅兴缓缓道:“若没有猜错,应该是我。”
  ……
  皇宫中。
  皇上面前的大太监福荣公公带着几个侍卫匆匆而行。
  路过的太监和丫鬟纷纷避开,惶恐地低下头行礼。
  有刚进宫的小丫鬟没忍住好奇心,待人从自己身边经过时,偷偷抬起头。
  下一秒,便对上了一张血肉模糊的脸。表皮破开,里面鲜红的肉翻滚,有的地方已经发白化脓,脓.水随着几滴血滴在她的面前,侍卫拖着被打的半死的黑衣人紧跟在福荣公公后面,红色的鲜血在地上划过一道长长的痕迹。
  小丫鬟迅速低下头,紧紧咬住牙关,才没有尖叫出声。
  她再也不敢多看一眼,恍惚间记起掌事嬷嬷对她们说过的话:要想在宫里活的久,有时候,就要做哑巴,做瞎子……
  福荣带着人到皇上的寝宫。
  他朝身后的侍卫打了个手势,众人停在门口,福荣公公整了整衣冠,自己进去叩见皇上。
  “皇上,人已经带来了。”
  “呵呵,福荣公公的办事速度依然很快。”
  回复他的是一个年轻的声音,语气轻慢却透着严厉,甚至比起皇上都要威严,毕竟当今陛下在很多时候都是温和的。
  福荣公公磕头:“事关皇上和太子殿下的大事,奴才不敢耽搁。”
  皇上笑道:“行了,知道你忠心,皇儿说的那些人呢。”
  如果有外人在,必然会惊讶于被禁足多日的太子,居然出现在皇上寝宫。
  且和皇上关系相处融洽,并没有外界所传的剑拔弩张。
  福荣道:“回皇上,那些人在外面。”
  “带进来!”
  于是听到动静的侍卫压进来四人。
  其中三人是那天在树林中做陷阱之人,还有一人,正是当日蹴鞠场上行刺的“公子哥”!
  不过这“公子哥”可不是原先的公子哥。太子蹴鞠队中的成员,除了施傅兴,都是皇家乃至京中官员家的孩子,且是太子党的人,所谓知根知底。
  太子摆摆手,殿中随着太子而来的小太监上前在“公子哥”脸上胡乱摸,不一会儿便摸到什么,用力一撕——
  刺啦一声,一张人.皮.面.具从“公子哥”脸上脱落,再定眼一瞧,哪里是什么公子哥,分明是一张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陌生容貌。
  皇上眯了眯眼睛,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或许也被蒙蔽了。
  一想到这,心中就怒不可遏,没有一个皇上允许别人把他当傻子似的玩弄,更无法允许在他正值壮年时,有人觊觎他的皇位。
  想到太子说的话,皇上朝福荣递了一个眼色,对方立刻便将几人在牢中的事情说了一遍。
  老四?
  皇上神色更加奇怪,冷笑几声,底下几个黑衣人脸上露出屈辱,有人“实在受不住”,直接供出了是受四皇子指使,结果刚说完,其他几人便面色大变,突然爆起将人杀死!
  随后像是知道自己活不下去,剩下的几人也咬舌自尽。
  皇上:“……”
  这一点,也和太子猜测的相差不二。
  太子勾了勾唇,这样做,反而让父皇更加怀疑。而且他们不承认便罢了,因为他还有最关键的证据。
  眼看时机已经成熟,太子从袖中拿出一封密信,双手递给皇上:“父皇,请看这个。”
  ……
  养伤的第三十天,施傅兴伤口已经开始缓慢愈合,倒是时常痒得很,邬颜几次见他抬手,立刻一巴掌过去将他的手拍下:“不准挠!”
  施傅兴:“……”
  “……可是很痒。”施傅兴尴尬地耳根发红,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不听话的小孩,而邬颜,就是那严厉的大人。
  “痒也不能挠!”
  施傅兴看向施母。
  谁知对他百求百应的施母,这次居然和邬颜站在统一战线,语气嫌弃:“哎呀,你媳妇说得对,你一个大男人,痒忍忍就过去了。”
  闻言,邬颜顿时喜笑颜开,捂着嘴露出弯弯的眉眼,还朝着施傅兴挑衅地抬眉。
  施傅兴心中好笑不已,她比自己更幼稚。
  不过到底是忍住了。伤口越来越好,近来只要不做特别大的动作,基本没有什么问题。
  所以施傅兴不再只躺在床上,偶尔会下地走动,去院中晒太阳,去马厩里看小马。
  期间,陆南蓉和钱廊来过几次,拿了许多补品,甚至听说施傅兴受伤,某天连豆子都偷偷跑上门看望。
  宫中的消息还是未传出来,倒是邬颜这边,始终没有收到庚双的来信。
  按道理,对方速度再慢也应该已经回到金城,难道这人根本懒得给自己报平安?
  想到这,邬颜突然觉得是庚双会做出来的事情,很多时候,对方都挺让人无语的。
  她暂时将此事抛到脑后,反正小三爷也返回去,到时候从他那儿知道对方安全,她这看在“同乡”份上的最后一点儿照顾就算完成了。
  在家待了许久,邬颜终于有点儿待不住。
  尤其施傅兴已经没事,根本不需要她再贴身照顾,加上施父施母两位老人几乎将家务包下,连饭菜都不用邬颜着手,她自然闲得开始长蘑菇。
  这日,家中的马车夫陈叔从外面拉回几袋米面,邬颜瞧见瘦瘦小小的安儿连忙放下扫帚,匆匆忙忙去抬米的时候,忽然意识到,家里是不是该添置人口了?
  这么大的家,也不能让安儿一个人忙,更何况,有些活还是更适合让力气大的男人来做。
  思及此,邬颜决定出门去雇佣些新的人。
  然而施傅兴却不同意,他总觉得当日那人是冲着自己来的,所以担心邬颜出去后会被人盯上。
  这些日子,可是周氏和林氏都没有出门。
  邬颜撇撇嘴,到底知道轻重缓急,同时也歇了出门的心。
  心想,也不知道宫中之事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若是有了结果,殷焱应该会来告诉他们吧?
  结果傍晚,殷焱便上门了。
  于此同时,他带来了一个大消息。
  谋刺皇上的凶手已经找到,不过没有看住,让他畏罪自杀了。
  “太子呢?”邬颜问。
  殷焱不意外她会这样问:“太子的禁足已经解除。”
  言外之意,刺客和太子并无关系。
  邬颜松了口气,施傅兴似有所感:“刺客背后的人?”
  殷焱意味深长笑了笑,没有回答,反而说起另一件事:“三皇子入了天牢,贬为庶人。”
  闻言,施傅兴和邬颜都露出震惊的神色,邬颜尤为不敢相信,她居然猜对了?
  但按夫君的说法,刺客并不是想杀皇上,而是借此动乱给负责.操.办蹴鞠赛的太子找事,顺便将他灭口——虽然不知道三皇子为何对他存在敌意。
  如果真的如此,皇上不至于直接将一位皇子贬为庶人吧!
  仿佛知道两人的疑惑,殷焱放下茶杯,手指沾了点茶水,在桌子上写下几字。
  “三皇子与外族密谋。”
  邬颜和施傅兴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这可,真是神奇的脑回路。
  邬颜心情复杂,以她正常人的思维,自然不懂三皇子的做法,只当他为了皇位才与外族联系,殷焱没有解释,默认了他们的想法。
  至于三皇子有外族皇室血脉的真相,恐怕除了皇家人,皇上并不想让更多人知道。
  为了两人性命,殷焱选择了隐瞒。
  “不止三皇子,三皇子一派的大部分人也被皇上解决,还有你们那位同乡,也参与此事,已经也入了牢。”
  “可是贾公子,贾子宏?”
  殷焱颔首。
  邬颜又是一阵唏嘘,她现在突然觉得,庚双和离的时机真的好,若是再晚几日,就会倒霉的碰上这件事情,然后无辜被连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