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十五)一起过圣诞
  郁小凡很混乱。
  从来到渥城的第一天起,她就再难以看清自己的感情线。
  宋天尧已经明目张胆地把她当做了自己的女友,每天接送,带她参加各种宴会,认识他的朋友。
  甚至在一些与邢家关系甚好的家庭聚会上,只要宋天尧参加,也会带着她以女友的身份一同出席。
  相比邢天航,他要热烈且霸道得多,他永远不许她退缩,他总是不停不停地push她,乐此不疲制造新的浪漫和惊喜。他执着地向她靠近,用太阳般的光照亮她,用滚烫的爱意融化她。
  郁小凡感动,却又慌乱极了。
  在前段恋情中备受冷落的她,又一下被捧到了天上,重新寻回了做公主的感觉。这让她每日都心情大好。
  她喜欢姿容明艳地出席于社交场合,乖巧端庄跟在宋天尧身后,喜欢被邢家的世交或者朋友夸赞一句,说郁小姐真是漂亮又淑女。
  这是她习惯了的生活圈,她感觉自己重新活过来了。
  可她却又极为紧张。
  她不晓得这样对不对,不晓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忘了邢天航,不晓得对宋天尧有多少发自内心的爱?
  如果有的话,那这个爱是因为邢天航不要她了,而她终于在另一个优秀的男人身上找回自信?还是因为两人同胞而生,宋天尧的皮囊有那么一点像之前的无情人?
  李煜说:“剪不断,理还乱。”
  《篱笆女人和狗》里唱:“生活是一团麻。”
  其实,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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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匆匆而逝,转瞬已至岁末。
  邢何也工作繁忙,与宋小芸常不在家,宋天尧倒不似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儿,他自理能力甚强,带着郁小凡去超市采购,然后买办烹煮,样样在行。
  圣诞来临,街区上已有浓烈节日气氛,不时有扮成圣诞老人的店员派发各种免费商品,宣传打折信息。
  “再过一个多月,中国就该过年了。”郁小凡望着满城琳琅繁华,突感一阵萧瑟。
  宋天尧拉着她的手,低头吻了下,温柔说道:“小凡是不是想家了?想你母亲?”
  郁小凡眸中明明凝结了一层水雾,却极有节制地掩饰住伤感,强笑说:“是啊,过年中国有许多好吃的,你若吃过一次便一生念念不忘。”
  “那这次过年,我陪你回去好不好?学校应该放假,我陪你回去,同你母亲一起过节。”
  “嗯。”
  温柔攻势下,郁小凡情不自禁缩入了他的怀里,“天尧,你还说圣诞节要带我去芬兰,去真正圣诞老人的故乡。”
  “是啊,我原本是这样打算的。”
  “原本,那现在?”
  “现在因为有个还算蛮重要的人突然到访,所以那个计划就只能搁置。”
  “谁?”郁小凡好奇。
  “不要问。我是个很容易吃醋的男人。”宋天尧半真半假说:“虽然我不讨厌他,但我讨厌你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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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天航自悬梯上下来,第一感到的便是加国的冷。
  人真是奇怪,他记得自己回南阳过的第一个冬天,因为没有下雪而感到浑身不自在,而今天再次回到这冰天雪地的世界,竟开始惧怕那彻骨的寒了么?
  室外雪花纷飞,旅客都着了臃肿的防寒服,地上已有积雪,皮靴踩在上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邢天航重新打开手机,立即有一个当地的电话拨进来。
  “老哥,已经到了么?需要我来接你么?”宋天尧不知从哪里学了这个切口,在哥前面加了一个老字。
  “不用。”听到这个声音,邢天航仍感觉心头一暖,微笑说:“你哥还不至于老到在这里迷路。”
  这里毕竟是他的出生地,纵离开多年,但回来了也不至于像个观光客似的要人来接。
  “你现在去哪?我直接过来找你!”
  “卡纳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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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次其实是来出差的,郁丰在北美的业务刚刚展开,需要他亲自前来接洽,同行的还有其他几个高级经理。但因为他自己携了私事要办,下飞机后,邢天航便与其他人分道扬镳,叫了辆车独自前往。
  长途飞行着实消耗精力,邢天航受药物影响,睡眠始终不好,纵头等机舱仍未能有片刻阖眼。可离得心中魂牵梦萦的地方越近,他便越发地精神奕奕,不但毫无睡意,甚至可听自己心跳逐渐加快。
  看他对街区熟悉的样子,司机问他观光还是探亲。
  他笑了笑,说“回家”。
  照片上的花园逼真还原,只是盛-开的玫瑰因天寒地冻而暂时凋零。
  邢天航轻轻掸去摇椅上的积雪,想象她常在这里晒太阳,饮红茶,悄悄度过了二十年时光。
  门上挂着冬青和槲寄生编成的花环,他轻轻敲门。
  妈妈,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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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内燃着融融火炉,驱走游子的哀伤。
  宋天尧接过他手里的行李,递给他一杯热茶暖手,“就住在这儿了吗?我是说不跟我回家吃圣诞大餐吗?这个词该怎么说?呃,‘团圆’?”
  邢天航笑了笑,“下次吧,我过两天会单独去看父亲,已同他约好。”
  宋天尧想想说,“也好,小凡现在同我一起,你回来确实不方便。”
  邢天航莞尔。
  天尧向来直白,他不喜欢小凡见自己,便直截了当说了出来。但不方便又何止是因为一个郁小凡?那是父亲同另一个女人组成的家庭,不是他的。
  团圆不是想要就要得到的,能与母亲一起过圣诞,他已知足。
  “她最近情况怎么样?还稳定么?”邢天航问。
  “还是老样子。”宋天尧说:“你来得正好,圣诞节看护要请假一周,你若住在这里,那就不必将她送回医院。”
  “自然不能送回医院。”邢天航立刻说,“难道让她在医院一个人过圣诞么?”
  “你看得住她就行。”宋天尧笑笑,“看护说她大部分时间都很安静,但如果发作起来还是有点吓人的。”
  “怎么吓人了?”
  邢天航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已有了莫名的怒意。但宋天尧不管,依旧实话实说:“我也未亲眼见过,只是听看护说的。早先两个看护也是被她弄伤了才辞职的,我希望你莫掉以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