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等待名为恐惧
  走廊里异常安静,安静到,苏伶歌只能听到展星虞急促的呼吸,在空气里无声放大的声音。
  苏伶歌并不急着得到答案,只是安静地抬起头,用一种如水般的目光,安静地看着展星虞,等待着她的一个答案。
  那话,却分明像是一把刀子,硬生生地捅在了展星虞的心窝上。
  她不说话,却用一双微红的眼睛看着苏伶歌,被握住的手还在静默之间隐隐地颤抖。
  张了张嘴巴,却是无言以对。
  任是一个头脑清晰的人,也能够清楚地明白此时展星虞内心的挣扎。
  苏伶歌没有一刻忘记过这个脸上跟情绪里都藏不住秘密的女孩所说过的话。
  我是有苦衷的。
  但是,她最终还是让苏伶歌失望了。
  她握住的手上,隐隐颤抖之间,却是一点点从苏伶歌的手里脱离了出去。
  那迟缓的力道,从最初的不甚明显,到微微用力,一直到最后的用力挣脱,苏伶歌都可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感觉到。不过片刻,前一刻被苏伶歌用力握住的手,忽然一个用力,瞬间从她的手里挣脱了出去。带着决绝的力道,却是最后的坚持。
  “小星!”苏伶歌最后一次喊着她的名字,眉头紧锁,却总是想要在堕落的边缘,努力拉她一把,“如果你有什么困难,你说出来。只要你开口,我一定可以帮你!”
  苏伶歌不是傻子。
  一系列的事情综合起来,她已经隐隐明白。展星虞口中所说的苦衷,必然跟莫苍云跟陆芷凝,跟整个莫家有关系。
  只是她不开口,永远没有人知道真相,自然无法实施援手。
  苏伶歌自是从展星虞抗拒的动作里知道了最后的结果,眉目染上急躁,就连声音,都不由得提高了几分,“展星虞,你说啊,你为什么不说!”
  展星虞站在原地,脸上是死亡一般的沉寂,却是不愿开口说出只言片语。她的双手,用最用力的姿势紧握住,因着指尖嵌入掌心里的疼痛,让她握成拳头的双手,不由得轻轻地颤抖了起来。
  “你不要逼我......”嘴唇哆嗦了半天,展星虞最终却是说出了这样的话。
  人被牵绊住的时刻,心里总是有无数种理由,会让自己觉得害怕,觉得相信不了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展星虞的不安,在那一刻被激烈放大。
  她一把将苏伶歌再度握住她的手甩开,整个人几乎跳了起来,“苏伶歌我拜托你,你不要逼我,你放过我吧!我求你,我求求你!”
  身边,战穆敛觉得不对,人瞬间冲了过来。
  却见展星虞像是发了疯一般,跳起来,如同一阵风似的,从苏伶歌的身边挣脱。在战穆敛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从他的身边一阵风似的飞快掠过。那一刻的展星虞,如同一颗失控的流弹。苏伶歌阻止不了她,而展星虞更是阻止不了那一刻的自己的情绪。
  直冲冲地,一路朝着走廊尽头冲了过去。
  “阿四,拦住她!”
  战穆敛阻拦不住,却眼尖地看到了出现在走廊拐角处的阿四,大喊一声。
  失控的展星虞,只觉得眼前有一道黑影急速掠过,还没有停下来。身体便被一双手硬生生地拉住,那男人的力道,带着野蛮粗暴,将她瞬间牵制。
  “啊——”
  她觉得疼,发出一声惊呼。乌黑的长发被男人粗鲁地拉住,她被迫抬头,对上一个男人乌黑却愤怒的眼睛。
  “真是可笑,你这个女人,居然还有脸逃?”
  展星虞所有的挣扎,在阿四出现的那一刻,都失去了作用。她像是布娃娃一般,任由阿四异常粗鲁,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她一把牵制在一侧的臂膀里。他拖着她,像是拖着没有生命,没有呼吸的货物一般。
  几乎是在一瞬间,展星虞死心了。
  所有的挣扎,都是无力的。她得不到帮助,也被逼到了悬崖上。
  远远地,苏伶歌的声音传了过来。
  “阿四,不要伤害她!”
  苏伶歌的声音刚落,阿四的手便在展星虞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猛的松开。展星虞在猝不及防间,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苏伶歌将一切看在眼里,知道此时此刻,任何一个人的心里,几乎都压抑着怒气,她也是。
  她怨恨展星虞的闭口不谈。
  阿四虽然心里不说,却对她将展星虞留下来的事情,一直抱有说法。
  而此时最恨的,莫过于展星虞了。
  她痛恨真相暴露的太早,她恨她孤独无援,她更恨如今大达不到自己的目的,却被逼迫的郁结。
  叹口气,苏伶歌已经敏感意识到自己跟本无力再去改变任何一种现状。只能扶着墙壁站起来,看着不远处倒在地上的展星虞,跟站在一边愤怒得胸膛剧烈起伏的阿四。
  “还是先把她带回房间里,”说着,苏伶歌的目光微微向后,看着紧闭的手术室大门,轻轻开口,“在赫连没有顺利走出来之前,不要放她出来。”
  这个时候,她至少要先保证赫连淳的安全。
  展星虞带着一种苏伶歌所看不懂的目光,被阿四再度野蛮地拖走了。
  那个时候,苏伶歌并不知道。展星虞的目光,是挣扎,更是一种莫大的绝望。
  她也不想懂。
  她的赫连,还在跟未知的未来做战斗。她如今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唯一的事情上。
  等待。
  时间在无声地折磨着苏伶歌。
  一连十个小时,她就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眨巴着眼睛,一刻不停地看着紧闭的手术室大门。她总在期待着,她最爱的男人,她的赫连。会在手术结束的第一时间里,看到她。
  大门打开,她会在缓缓拉开的门缝里,看到一张对着她缓缓露出微笑的俊脸。而那个自己久违的男人,会露出一抹笑,伸手粗鲁地揉揉她的脸,跟她说。
  “嗨!笨蛋歌儿,我回来了!”
  或者,他会用一个陌生人冰冷疏离的目光看着她,皱着眉头,冷冰冰地审视她的靠近,问她。
  “你是谁?”
  哪一种,都会比此刻的煎熬来的解脱。
  而苏伶歌所想象的两种情况,并没有发生。
  门内传来响动,身边的战穆敛首先站了起来。
  “他们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