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身负重任
  如果爱一个人就送给她一生的幸福,无论相爱是否天各一方还是天人永隔!当宋远航独自在二龙山后山九瀑沟怅望之际,在湖北武汉行营里也有一个人低头凝思夜不能寐。
  南京一别数落几多日月,直到她依然剪发从军还在记忆里保留着心爱男友的影像,每每在苦训间歇之际,苏小曼总是设法让自己冷静下来,回忆与宋远航相识相伴永诀的点点滴滴。
  时而欣喜时而悲伤,在短暂的日子里,她曾经暗自流泪也曾独自失神,誓言在心底铭刻,无论历经多少艰难困苦她都要为那个曾经的爱人报仇雪恨!
  烛光氤氲,黑夜的暗影在窗外逡巡。残月在天空中隐约可见,晓风吹进了满心的寒凉。苏小曼裹紧了军装盯着玻璃窗子里面自己的影像,清瘦的脸庞略显女人的成熟,深邃的眼眸似乎留有曾经的清澈,但现在的自己与在北平或是南京当学生的时候大相径庭。
  曾经温软的玉手现在起了一层薄茧,对枪械和刀具极为敏感,她可以在五秒之内拔枪射击命中百米之外的目标,也可以在瞬间爆发潜力让隔断对手的喉咙!
  经过短暂的特殊训练和在军营中的磨砺,这位苏长官的爱女、北大的才女、宋远航的心上人已经变得今非昔比。独有的冷漠与沉稳让特训班刘主任也为之侧目:小曼变得太快了,哪里还是北大才女大家闺秀?嫣然是我军中的一把匕首!
  苏小曼喜欢匕首的寒光,那种清冷与独立的感觉让她感到无比的安全,她更喜欢把匕首耍在掌骨之间,每一种神出鬼没的击杀手段她都训练百遍千遍,以至于匕首与之浑然一体,赫然是一名冷酷的杀手。
  放下匕首,苏小曼快速转身,手里已经多了一把精致的勃朗宁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玻璃里面的自己!
  苏小曼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轻轻地把手枪插到腰间,活动一下手腕,发出关节的脆响。又冷静地坐在软椅里,拿起钢笔铺平了信纸,自从与父亲南京一别到现在,这是她第一次写信。
  她不知道这封信能否送到父亲的手里,特训营隶属中统,任何与外界的往来都被严格的审查。他也知道父亲煞费苦心才找到关系,疏通了特训营的刘主任给予关照,但这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一支枪杀不死全部日本人,必须要千百万同胞都拿起武器起来反抗,所有人的枪口都要一致对外,才能赶走豺狼虎豹,才能让中国人扬眉吐气!
  落笔很难,她只写了几个字:尊敬的父亲……
  思绪万千不知从何说起!苏小曼冷峻地盯着笔尖,想起在南京浴血拼杀保家卫国的父亲,想起了为南云国宝安全而舍生忘死的恩师方老师,想起了短暂相聚却天人永隔的爱人宋远航!
  莫名的悲苦瞬间袭来,让苏小曼不禁眼眶湿润,满心悲凉。便起身叹息一声推门而出,一股冷风迎面吹来不禁让她哆嗦一下,才发现外面的月光如水,夜色幽深,一股寒意袭来,才知已是深秋季节,与父亲南京一别快一个月了。
  “苏小曼,熄灯了为何不睡觉?”特训班李主任披着毛呢大衣走过来,锐利的目光盯着苏小曼严厉地问道。
  苏小曼安静地转身:“我睡不着!”
  “小曼,是不是想家了?”李主任脸上的肃然之色瞬间消失,声音缓和了许多道:“你父亲打来几个电话,当然都是问你在特训班的情况,我如实向他汇报了!”
  “父亲现在安全么?”苏小曼的眼中多了些许晶莹之色。
  李主任摇摇头:“苏团长辗转去了第五战区,而徐州方面正日夜加紧备战,日军主力第二十五师团正开往第五战区,战事一触即发,每天都有不同的情况,这些不是我能掌握的。”
  “哦!”苏小曼点点头:“李主任,我想上前线!”
  “受不来特训班的苦了?当初你们从南京杀出来的时候我就断言,没有一个学员会因为吃不了苦而主动放弃的——但愿你不是这个原因!”李主任的神色又变得严肃起来,仿佛是一支变色龙一般,让人琢磨不透他的真实想法。
  苏小曼叹息一声摇摇头:“我哪里是受不了苦?在南京下关码头作战的时候,面对那么多日军我都没有低过头——李叔叔,我只想尽快上前线杀敌!”
  “这么简单的想法?如果我把这句话告诉苏团长的话,你父亲会对你刮目相看的!”李主任淡然笑道:“武汉行营特训班的任何一位学员都是党国不可多得的人才,我们的宗旨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培养出最优秀的战士——当然,你很优秀,这点毋庸置疑!”
  “我不习惯被人夸,我会骄傲的!”苏小曼俏皮地笑道:“我知道咱们特训班的责任,也知道统计局的纪律,但一味待在和平的环境里模拟各种战术配合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真正锻炼人的只有在战场上,真正能让我快速成长起来的办法也唯有战场!”
  “你说的很对,但我们的战场很特殊……你能快速适应吗?”李主任悠悠叹道:“日寇猖獗,军械精良,我军损失巨大,现在日寇企图打通津浦路,南北夹击我第五战区主力,现在包括委员长都在时刻关注徐州态势,戴局长指示此期特训班选拔优等人才派往第五战区,你的军政各项成绩可谓名列前茅,又是徐老爱女,如若不出意外的话,此番前往徐州第五战区长官部的三人组中必定有你。”
  “什么?您答应我去徐州参战了?”苏小曼惊喜之情溢于言表,玉手扣在腰间的勃朗宁手枪上:“太谢谢您了!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先不用谢我!都是为党国效力,这与你自己的努力是分不开的,另外我要提醒你,此去徐州你一定要时刻留意第五战区所属各部的动向,第五战区是委员长最不放心的战区,除了汤恩伯军团外基本都是杂牌军,这些人朝秦暮楚也不是一天二天了,委员长雷霆处置了韩复榘就是给一些人一个明确的信号,显示中央抗战到底的决心。”
  第五战区的形势错综复杂,没有人相信那些杂牌军能够抵挡战斗力极高的日军师团,但眼下全国形势岌岌可危,国民政府已经没有精兵良将可用了。而且,从戴局长那里他也听到了一些“传言”,徐州之战乃是死战!
  两人并肩边走边聊,李主任压低嗓音:“另外你汇报的,关于南京沦陷前一批北平故宫转运国宝在押运第五战区途中遗失一事,局座已经批示,由你全权负责调查,所需人员、物资优先调用,此事直接向我汇报后我再转呈局座,明白吗?”
  “是!”苏小曼略显激动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她太想去调查此案了,一定要把国宝登船以后所遭遇到的实情查个水落石出,给远航报仇雪恨!
  李主任摆了摆手,示意苏小曼莫要激动,肃然道:“你寻回国宝文物之后立即选派精干人员,转运重庆!”
  “为什么?运抵徐州岂不更好!”苏小曼狐疑地看着李主任:“难道我们要舍近求远?”
  “徐州乃是四战之地,士气上我军有死战之决心意志,在战术上我军与日军寸土必争,而战略上我军则以空间换时间,徐州甚至未来包括武汉,我们都已做好壮士断臂之决心,当然将如此重要国宝滞留此地,国破则家亡,我希望你能够明白这个道理。”
  “我明白!”苏小曼凝重地点点头,看来徐州之战迫在眉睫,第五战区岌岌可危,现在还没有开打便要打通退路,以防中央发生不测。而目前的形势对暗查国宝文物极为不利,文物分装在十几只大箱子里面,纵然是得到了转运也是一件危险的事,更何况如果宝物半路被私分了,上哪收缴去?
  既然中央的战略是以空间换时间,我则要逆行而为,必须以空间换时间,尽最大可能锁定国宝文物的出事地点,然后再以雷霆之手段找到那批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