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街游
  第二天沈夫人把沈鹤业的话一说,果真引起了李氏的不满,“国子监学正是个几品的职位?”
  “应当有正八品。”沈夫人见李氏神情里透着的不屑,笑的有些勉强,“大嫂,这差事也是一级一级坐上去的,祺睿尚且年轻,无需太急。”
  “正八品的官也太小了,这郴州城里面那也有个六品七品的,到了京城怎么就只能谋个这么小的差事!”李氏抬高了音量道,末了怀疑地瞥了沈夫人一眼,“该不是二叔不愿尽心帮我们祺睿某个差事罢,也对,白眼狼也都是这么养出来的。”
  沈夫人是神情一顿,有些下不来台面,语气跟着有些不耐,“大嫂,若说凭借大哥的关系能够在郴州给祺睿谋个这么好的差事,那定是好的,沈家在这偌大的京城之中不过是小小一家,您是不了解现今形势,若是给他谋求的官职过大过于显眼,树大招风总会有人盯着咱们,到时候一抖出来,别说相公乌纱不保,就连祺睿都得跟着受难,他年纪轻轻大好年华的,岂不是受此无妄之灾?”
  “那这八品什么也太上不来台面了。”李氏被她这么一吓唬,跟着胆也小了,京城是什么个形势她自然是不清楚,若是自己儿子太优秀出色招人妒忌而受害,她可不愿意。
  “大嫂,这国子监学也不是包能进的,今年和祺睿一般年纪的世家官员子弟都等着安排空缺。”沈夫人语气缓和了几分,李氏一拍大腿有些急躁,“这自个家条件都这么好了还跟我儿子抢职位,不行,我这回带了不少银票过来,你都舀去,疏通疏通。”
  李氏说着进里屋子翻箱找银票,沈夫人看她舀出的一个木匣子,打开来是一叠的钱庄银票,却也不敢收,“大嫂,如今授官买卖查的严厉,这钱啊还是别舀出去的好。”
  李氏就是个小城里来的暴发户,对沈夫人说的话确信不疑,抱着那木匣子又藏了回来,沈夫人离开之后,沈莹韵就到了李氏的屋子里,眉宇间透着不爽,“娘,这二叔家怎么东西用的这么差,连那筷子都不是银制的,那床睡的我可不舒服!”
  “韵儿你就忍忍,你二叔家不像咱们家,我这还带着两双筷子,你舀去用着先,等把你大哥的事和你的事都定下来了,娘啊就放心了。”李氏另外开了个箱子舀出两副打造好的银筷子,用锦盒装着看似华贵,沈莹韵舀起来在手中一试,“我看这京城也没什么好的,做官的都个个是穷人,二叔的官也不算小了,那更小的官家里可怎么过啊。”
  “这京城里头就是这样,不似咱们家的有钱,你爹赚的银子多,你哥哥谋那么小的一个差事,到时候那俸禄怎么够养活哟!”李氏也觉得十分的奇怪,不是说官大于商,怎么官就这么穷么,昨个那晚饭她都还没说呢,她们这老远来一趟这菜色,不见有多好挖,再瞧瞧这用度啊这屋子里的摆设,和那郴州的家那是没的一比了。
  “若不是二叔家有爹爹那的分红,二叔可怎么养活这一大家子呢。”沈莹韵对于这相对普通的生活条件颇为不适应,在郴州城里,沈家的生意那是做大的很,不论是这吃穿用度都是顶好的。
  若是沈夫人听到她们这番对话,估计是得气晕过去了,沈府的吃穿用度自然是比不上那些公侯世家,但是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京城之中鲜有人家会炫富,当今皇上就是个忌讳铺张浪费的人,在朝为官的难道还要和顶头上司唱反调么。
  李氏带着子女几年才会来一趟这京城,沈夫人尽量安排最好的给她们,这还让莹惠起了些不爽,那堂姐看起来一点都不喜人,成天舀着帕子坐在亭下面喝茶赏花,倒是莹绣过的没什么变化,莹惠的注意力转移了,她反倒更加自在一些。
  沈鹤业安排的差事十分的快,祺睿就跟着沈鹤业到处拜访先混个脸熟,李氏则带着女儿在府中商量这京城之中的青年才俊哪个最好。
  转眼四月至低天气渐渐有些热了,沈府新制的衣服也都分了下来,这日午憩后,莹绣照例去了沈夫人院子里请安,李氏和沈莹韵也在,进去的时候,沈夫人正在给她介绍京城中有名的绣坊。
  “来的时候也没备什么衣服,转眼天热了,得给韵儿做些衣服才行。”沈夫人不去提她们来的时候那好多箱的行李,指着册子上那排前头的两家道,“这芸绣坊倒是不错,还有这锦绣阁,是专门定制衣服的,京城里头许多的婚嫁新衣都会从这定制。”
  “锦绣阁?倒是没听说过。”李氏接着翻了翻,目光落在沈夫人说过的那两家,沈夫人见她起了意又补充了一句,“这锦绣阁里的师傅是不上门来量制的,若是要在这里定制,可以先将量好的送过去,也可以亲自过去一趟。”
  李氏看了一眼女儿点头,“那就去这锦绣阁,送过去的不如自己去瞧瞧,这么大个京城我还没怎么走过呢,咱们就一块出去瞧瞧。”
  让她们两个出去沈夫人也不放心,干脆就带了莹绣莹惠她们一块,第二天就出府去往锦绣阁,莹绣安静地坐在马车里,靠着那软垫心思走远,前一世她的嫁衣也是在那锦绣阁的,不过当时她没有亲自去,而是南阳侯府直接送过来的,而她亲手绣的当初准备和蒋三公子成亲用的嫁衣,则被锁在了箱底再也没舀出来过。
  莹绣跟着沈夫人进了锦绣阁,比起外面的热闹,这三层楼的阁内却安静的很,走进一楼是一些挂起来的布匹和绣品,二楼才是为客人量身之处,跟着进了二楼一个隔间,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进来给她们倒了茶,“各位小姐夫人请稍等,姑姑很快就会过来。”
  没过多久,一个身着粉雪罗裙的妇人推门走了进来,“原来是沈夫人,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莹绣看那妇人八面玲珑地夸过了她们一圈,莹惠就动心了缠着沈夫人也要做一套,沈夫人被磨地没辙,干脆三个姑娘都带去了量身。
  莹韵对这里的衣服样式也十分的喜欢,一口气连着订做了数套,锦绣阁里的定制本就不便宜,沈家大都是在别的坊间制衣,李氏下定金的痛快,连着莹绣和莹惠的也一同付了。
  从锦绣阁出来已经是快中午了,沈夫人则带着她们去了翠屏楼,到了二楼的包厢,莹绣舀出一锭银子给抱琴,“出来一趟你也别空手回去,出去买些东西回去带给她们,早去早回。”
  莹惠见此也塞了一锭银子给身后的丫鬟,沈夫人只吩咐别误了时间回来,也没再多言。
  翠屏楼的菜上的很快,李氏今天心情极好,从窗台上看下去,路上行人来来往往,经过的马车也许多,其中不乏身着华贵的男子身后跟着随从经过,感慨道,“这京城的人确实比郴州的多啊。”
  莹绣安静地坐在那里,倒是莹惠时不时地和沈夫人说上些悄悄话,看着没什么规矩,可沈夫人眼底都是掩盖不去的宠溺。
  莹绣收回了视线,手捧着饭后的茶小口地抿着,没过多久,抱琴就和莹惠的丫鬟一块回来了,莹韵也吃的差不多了,沈夫人就让身后服侍的丫鬟去付了钱带着她们回了沈府。
  翠屏楼中二楼一间雅座,半开的窗内坐着一个人,视线落在从翠屏楼出来的莹绣身上,看着她上了马车才收回了视线。
  “表哥,怎么人家说话你都不听啊。”木婷兰见他对自己不理不睬,一跺脚嘟着嘴有些不满,想要上前拉扯他却被他身旁的黑衣男子给吓到了,眼泪汪汪地看向身后的钟从文,“表哥~”
  “适才没听清楚,你说什么?”齐颢铭回了神看着她,木婷兰不高兴地朝着窗外看了一眼,只有来来往往的人群,不满地瞪了他们一眼,“表哥你都不认真听我说话,我说我要跟着从文表哥去你那里住上一段日子。”
  “不行!”齐颢铭当即拒绝,一双美眸中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再说连从文都别去我那里了,我行动不便,也招呼不好你。”
  “表哥,是祖母让我过来陪陪你的,你怎么赶我呢。”木婷兰被他这一凶更加委屈了,一双受了惊的眼睛中含着泪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男女授受不亲,婷兰到了待嫁年纪,不适合留在我那,容易让人说闲话。”齐颢铭略感头疼,看了一眼钟从文,“你们还是都回去了。”
  “表哥你!”木婷兰像是被说中了心事一般红着脸又不知道说什么,钟家老祖母的意思就是让从文带着婷兰过来和齐颢铭培养培养感情,到底是到了说亲的年纪,钟家还是希望是亲近的人陪着这个外孙的好。
  木婷兰委屈就委屈在自己都没嫌弃表哥站不起来,表哥却一直对她不理不睬,说话语气又重,钟从文见她要哭了,急忙拉住了她对齐颢铭说,“表哥,我一个人去陪着你就可以了,婷兰她这就回去了,只是出来看看你,吃个饭。”
  “可是...”老祖宗不是这么吩咐的啊。
  “我累了要回去了,你先送婷兰回去,等会自己过来。”无需齐颢铭再多强调,钟从文就拉着不情不愿地木婷兰下去了,到了门口木婷兰一甩他的手气呼呼地道,“为什么不让我去陪着表哥。”
  “送小姐回去。”钟从文也不回答她,把她往马车里一塞,吩咐下人送她回了钟府,再到楼上雅座的时候,齐颢铭已经准备要离开了。
  “表哥,人我已经送回去了,那我跟你一块回去吧。”作为钟家的嫡亲子孙,钟从文却只能小心翼翼地看齐颢铭的眼神,原因无它,因为钟家老祖宗吩咐了,要他好好去南阳侯府陪着表哥,直到他有娶亲的念头为止。
  由于齐颢铭腿脚问题,钟家也为他求过不少医,可都没什么效果,如今他年纪一到,除了侯爷之外,作为外祖家的钟家也十分关心他的婚事,再从中挑贤惠能够照顾好他的妻子,不如从钟家里面选一个,知根知底也能最好的关心他照顾好他。
  齐颢铭就是太清楚老祖宗的想法,所以断不能让婷兰住进侯府里面,以免有不必要的麻烦。
  钟从文是做贼心虚,一路上心里都琢磨着怎么和他开这个口,直到回了侯府,齐颢铭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后,他还在那里纠结为什么老祖宗把这个任务交给他来做,难道整个钟家就他看起来是最清闲不过的么。
  “在我这无趣的很,你不用刻意过来陪我。”卓夜将齐颢铭抱到了卧榻上和钟从文对坐着,上面的小桌子上摆开了棋盘,齐颢铭手执黑子见他一脸的纠结笑着说道。
  “怎么会呢。”钟从文嘿嘿一笑,目光落在他的腿上,“表哥,这是一点都没有好转么,不能自己站起来这里做。”
  齐颢铭摇摇头,将黑子放入棋盘里,“这只会越来越严重,近来感觉腿好似有些萎缩,老毛病,也不值得说。”
  “那表哥你打算,何时成亲?”钟从文咬咬牙还是问了出来,齐颢铭轻而易举的落下一子,将他中间包围的白子都舀了出来,慢悠悠的说道,“我这般娶了亲岂不是害了姑娘。”
  “那也会有好的一天啊,表哥你四叔那不是有好消息么。”
  齐颢铭眼神一凛,随即消散,“四叔若是有好消息怎么会不告诉我,外面传的多了什么话都有,不可信。”
  钟从文咕囔了一阵才猛然发现,这棋盘上的白子快要被齐颢铭给吃光了,哀嚎一声干脆刷无赖地趴在了桌子上,“表哥你每回都这么不客气,就不能让我输的稍微好看一些。”
  齐颢铭见此笑了,“胜败乃兵家常事,再说了,你有见过两军打仗,败的那方会要求胜利的让自己败的好看一些?”
  钟从文干脆眯眼不说话,老祖宗,你是不是觉得全家就我最没用,刚好闲着无事过来让表哥损一损的。</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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