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人VS母子
  苏州
  林氏祠堂
  一敢耆老都是面如土色, “大兄,现在怎么办?”
  外面的风雨对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影响了,族都快要被灭了,谁还有闲心去管老天爷是哭还是笑啊?
  江南的人泰半都支持甄家, 林家自然是概莫能外, 所以他们也在清算的名单上。
  林大老太爷苦笑道:“你们跟着他们闹的时候不问我, 现在来问我还有什么用?”
  一干老少爷们都是瑟瑟发抖, “谁知道啊?本来以为跟着甄大老爷能捞一笔狠的, 谁知道,谁知道他居然会败呢?”
  有人道:“要不然, 去求求西边。”
  “西边?”
  有人勃然变色,“就那小兔崽子,早跟咱们断了亲了,人家可是请动祖堂那边的人来做的决断。”
  大家急得都要哭了, “现在还计较这个?”
  “就是,一个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
  “呵呵, 便是不掉脑袋,咱们躲得过这场瘟疫吗?”
  一时众人都沉默了,因为这人说的是实情,如果不是他们家闹瘟疫,只怕衙门里的人早就上门了, 不要以为他们不知道,他们的左邻右舍, 差不多都被抓了, 现在整个江南都是血气冲天。
  大家心里都很清楚, 只要等他们这里疫情一了, 只怕官差就要上门了。
  到时候坐在这里的老少爷们,只怕有一个算一个,都得到阴曹地府去团聚。
  最后有人懦懦的道:“要不,还是想办法求求西边吧,好歹听说他们很得君心。”
  马上就有人驳了回去,“得君心又如何?可别忘了,咱们当初可是把西边得罪狠了,人家还会认这门亲?”
  “就是,”有人马上附和,“族长前些日子不是又将小郡主得罪了一次,人家烦咱们都还来不及,凭什么帮咱们?”
  所有人的脸色都黑了。
  这不提他们几乎都把这事给忘了,有人便抱怨道:“真是,族长也是的,怎么在这个时候去惹他们?”
  有亲族长一系的便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当日从西边得来的好处,难道你们没得?”
  有人便冷笑,“咱们又得了多少?连人牙缝里漏出来的也没得着。”
  顿时就争了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另选族长,把咱们这位族长交出去,不然,你们就等着忠顺王来抄家吧。”
  大家默然无语,都不想出头去做这个恶人。
  有人弱弱的道:“咱们还是先对付眼前的危机吧,若是不能从瘟疫中脱身,说什么都是假的。”
  到时候也不用朝廷来抄家,只怕大家都死在这场瘟疫中了。
  说到眼前残忍的现实,林家人顿时悲切起来,“已经死了七七八八了,还要死多少?”
  经此一疫,姑苏林氏又是源头,一开始并不知道防治,被传染的人达九成,这个时候,大家的身体素质都不高,尤其是像林氏一族这种所谓的耕读传家的,都是些四体不勤的家伙,能自然抵抗过鼠疫这样的烈性传染病的能有几个?
  哪怕是后来黛玉及时献出药方,一个二三百号人的大族,剩下也不足百人。
  族中的长辈当真看着就想落泪,都是他们不肖啊,才让家族落到如此境地。
  ……
  忠顺王看着眼前被打的血肉模糊的人,脸上的杀气止不住的外溢,“呵呵,这是非要杀了爷是吧?”
  俞颢,你还真看得起我。
  十九,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你就要卸磨杀驴了。
  黛玉诧异的道:“这俞颢已经办砸了一次差使,怎么新帝也不冷冷他,还要继续任用?”
  忠顺王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冷笑道:“因为他手中无人啊,更何况,这俞颢可是他的发小,两个人打小一块儿长大的,十九没被选中的时候,他们好得穿一条裤子。”
  哦,这个可真的是铁杆交情啊。
  黛玉旋即笑了起来,“幸好,幸好,这个俞颢才干有限,咱们不妨陪他玩玩。”
  忠顺王一下顿住脚,“怎么玩?”
  黛玉弹了弹手指,“传出消息,就说王爷您再次遇刺,身受重伤。”这样小皇帝自然就不会逼哪么急,相对于直接杀死忠顺王,恐怕小皇帝更倾向于忠顺王临死发狂,把江南那边的异己替他清除了,然后等到忠顺王伤重不治,他来捡个现成的便宜。
  忠顺王的眼皮跳了跳,沉声道:“文仪,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传出他伤重的消息,固然可以缓解小皇帝的杀心,可是也会让江南这边的局势不稳。江南本就靠他暴力镇压,那些残余的士绅才不得不低头,可若是他们听到自己重伤的消息,只怕就要烽烟再起了。
  黛玉颔首,“我知道王爷在担心什么?害怕江南局势反复?”
  她俏皮的笑了笑,“王爷似乎忘了,以我们所掌握的火器之威,不惧江南这边的人有任何举动。”
  是哦,他怎么把这茬忘了。
  有韩磾的那些火器在,他什么都不用怕。
  可问题是,他不可能一辈子都靠韩磾啊!
  这可是个问题,而且还是个大问题。他日后必须的想法解决这个问题,不然,他的命脉就被韩磾掌握在手里了。
  这种生死不能自主的感觉,真的是太糟糕了。
  ……
  金陵荣国府
  荣庆堂
  贾母半躺在软榻上,觉得自己没死在半道上还真是奇迹。从长安到金陵,兜兜转转上千里的路程,她们又要赶时间,又要躲避追兵,又是旱路又是水路,她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妇,哪里经得起如此磨搓?
  真真是被折腾了个半死。
  现在终于见到贾赦,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拎起拐杖就要打他,“你个逆子,好死不死的造什么反?”
  贾赦冷笑:“老太太,那老二做的算什么?”贾政做的就都是忠君爱国之事吗?
  他满不在乎的道:“别以为我不知道,许多事你们都是拿的我名帖去做的,我不反,还等着回去给他顶缸吗?”
  就贾政那厮,能顶得住刑部的刑罚,只怕一上了刑,他什么都会吐出来。
  这个也是老张他们给他分析过的,不然他为何最后会上了韩磾的贼船?泰半还是被逼无奈,反也是死,不反也是死,那他还不如跟着韩磾搏一把,万一他能逮住这一线生机呢?
  至不济,就算是失败了,可是这里临近海边,到时候他还能跟着韩磾跑到海上做海盗不是。
  反正,就如老张说的,他总比老二的情况好多了。
  老二倒是在长安,可是他在长安哪儿啊?
  大理寺的监狱里!
  随时随地都能被砍头的。
  贾母现在居然还敢怪他?!
  呵呵
  他没怪他们都算是好的了,若非是他们母子俩瞒着自己做下的好事,他能落到这一步吗?
  “老太太你得谢谢我好心,不然的话,我就是不管你死活,将你留在长安也无所谓。”
  丢在长安不管她!
  等着被抄家诛九族吗?
  贾母险些没有被他气得一口气不上死过去,“你个逆子,你知道你们做的是什么吗?”
  “那老太太,你跟老二谋划的是什么?为什么不用你们自己的名帖,反倒要用我的?”贾赦想都不想立马就反问过去,“你们真当我是傻的,你们做的时候,替我想过没有?老太太,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你的儿子!老二他有没有想过,我是他的兄弟?”
  既然你们都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贾赦觉得,他还能记着把贾母捞出来,已经很对得起那个‘孝’字了。
  贾母顿时老脸通红,“我们做的你怎么能比?”
  “是啊,”贾赦毫不留情的反驳,“一个偷人的丫头我的确比不上,国公府八辈子的脸都被她丢干净了,”他阴测测的提醒道:“元春,是老太太你教出来的吧?”
  呃
  贾母犹如被人当面掴了一掌,顿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一张老脸当真是烧得发烫,可是她还真不能否认,贾元春是她教养出来的。
  堂堂一个国公夫人,教出贾元春这么一个不知廉耻的淫、娃、荡、妇,她真的是八辈子的老脸都被丢干净了。
  “你……”
  看着气得浑身直哆嗦的贾母贾赦真的是解气极了,“老太太成日家总谋算这些有的没的,净使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算了孙女不说,外孙女也不放过,难怪林丫头当日到府的时候,你老人家居然不给准备房子,还特特的将人留在你房里,跟宝玉凑一对儿。老太太,你成日家净做这些不能见人的勾当,你的良心它不疼吗?”
  贾母:这个逆子,安心要她以后不能见人是吧?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她做的好事抖落出来,她以后,以后还怎么出来见人。
  贾赦:他就是有意的,他就是要贾母以后都不能出来见人,怎么滴?
  不服,不服来咬他啊。
  贾母见不是个事,两眼一翻,往后就一倒。
  贾赦:得,他家老太太也就这一手了。
  邢夫人不冷不热的过来,“小红,老太太累了,还不快点儿扶她老人家回屋休息。”
  做为这次平定江南之乱的大功臣,忠顺王已经把金陵荣国府赐还给了贾赦,当然,想与贾赦掣肘的贾氏族人都被砍了脑袋,谁叫他们要跟着甄应嘉呢。
  再度经历血雨腥风,而且很可能还要面对更大的血雨腥风,贾母终于觉得,自己老了,已经无力再抵抗这些风雨了。
  她还是随波逐流,由着贾赦安排,让自己最后的日子安生点儿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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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赦终于扬眉吐气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