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夏幼幼醒了一瞬, 意识到身旁是尚言后又放松下来, 舒服的将腿搭在他身上, 换来他更为躁动的呼吸声。
  夏幼幼感觉到他将自己抱到床中央, 她因为太困就没有反抗, 闭着眼睛继续睡觉, 直到胸口一凉, 随后身上突然多了许多重量,脖颈那也一直在发痒,她这才不情不愿的醒来, 睁开眼睛便看到傅明礼微微喘着气在她脸旁蹭来蹭去。
  “尚、尚言?”夏幼幼试探道。
  傅明礼抬眼看了她一下,一只手扶住她的肩膀,哑声道:“我吵醒你了?”
  “你怎么了?”看他明显不对劲, 夏幼幼皱眉就要起身去找人。
  傅明礼一把把她拉了回来, 双手紧紧的抱着她的腰,一张脸埋在她的脖颈处低声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不过没什么大碍, 不必去叫大夫。”
  “可你身上很烫, 发烧了?”他的胳膊滚烫的贴在自己腰上, 尽管他说话还有条理, 夏幼幼却并不能放心,执意要出去找大夫, 可惜傅明礼的胳膊如钢铁一般,将她困在怀中不能动弹。
  夏幼幼挣扎了两下, 有些惊奇于这个书生的力气。
  傅明礼见她不动了, 才缓缓出一口浊气:“或许是今晚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等今晚过去就好了。”
  夏幼幼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那碗药,难道是药起作用了?可他这模样怎么不像是被治病,反倒是像青楼里那些用药助兴的人?
  她的思维发散一瞬,很快被傅明礼捏着下巴强制给收了回来。当灼热的气息袭上嘴唇事,夏幼幼的手无措了一下,随即揽住了他的脖子。傅明礼被她的主动激得理智尽失,掀起被子隔在二人之间,然后以更加不容拒绝的姿态吻了上去。
  床帐中间响起暧昧的声音,窗外一阵惊雷,紧接着哗啦啦的大雨倾泻下来,将地上刚长出的花草嫩芽打得七零八落,软软的倒在泥里,任凭风雨侵袭。
  吻到最后,夏幼幼的神智都涣散了,只隐隐知道这次和之前每一次都不同,或许今夜之后尚言和她之间再无任何阻碍。
  生怕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尚言再退缩,夏幼幼尽管对即将发生的一切都处在未知的状态,但还是尽量的配合着他。这一吻快要结束的时候,她身上的衣裳已经七零八落,胸口的风景尽现在傅明礼的瞳孔中。
  他看着眼前如白玉般此起彼伏的风景,强迫自己从她唇上离开,盯着她的双眼一言不发。
  夏幼幼神智慢慢回拢,看着身上的他咽了一下口水,不敢开口说话,生怕会不经意间伤到他。
  对视许久,夏幼幼额角出了些细细的汗,她这才突然发现两个人之间好像还隔着一层被子,傅明礼在上头还好,被子下的她此刻却是有些热了的。
  “尚言……”她小声的唤了一声他的名字,便要将被子挪开。
  “别动!”傅明礼握住她的手,连同被子一起扣在床上,窗外又一阵雷声,窗户应声而开,接着便是浸着雨水的风吹了进来,整个房间都潮湿凉爽起来。
  他轻笑一声:“你看,连老天都不让你出来。”
  夏幼幼喉咙一动,抿嘴直直的看着他,半晌又唤了一声:“尚言……”
  傅明礼静了一瞬,淡淡道:“自我十二岁以后,再无人叫我尚言,你是第一个。”
  “……为什么?这名字不好听吗?”夏幼幼懵懂的看着他。
  傅明礼失笑,短暂的笑后体内热浪又一股一股的涌了上来,他看着眼前顺从的小姑娘,既想将她捧在手上,又想将她撕碎埋在心里。
  “阿幼……”他压制着体内汹涌的冲动,声音里带着挣扎的暗哑,“闭上眼睛。”
  夏幼幼懵了一下,立刻闭上了眼睛,刚要问做什么时,傅明礼的手就给了她答案,她惊慌一瞬,忙缩进被子去抓他作乱的手指。
  窗外风雨更大了,雨水被刮进屋子,将一床锦被打湿了一半,处处泛起晶润的水滴,床铺边上女子的小衣裳散落一地,雨声将夏幼幼低低的求饶声彻底掩盖,除去风声雨声,再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这一场雨来得突然,又走的缓慢,等天空终于放晴,远方的云中也慢慢有金光透出。
  几乎一夜未睡的夏幼幼失神的看着床顶,傅明礼抱着她纤细的腰睡得正熟。因为大雨淋湿了大半个床,此刻的他们相拥着躺在最靠墙的一小片干燥的被子上,谁也没有先动。
  夏幼幼低头看向他的脸,半晌轻轻的抚了上去,最后几不可闻的叹了声气。所以她现在算什么?技术型处女?夏幼幼失笑,随后便是对怀中人的心疼。想到昨天始终夹在他们之间的被子,他一个人闷不出声的解决不存在的需求,她终于确定他的病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好了。
  不过还好,遇见他的人是自己,他此生都不会遭受被最亲近的人伤害的苦楚。夏幼幼想了许久,眼皮渐渐的沉了起来,于是伸出手握着傅明礼的小指,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到中午才醒,睁开眼睛便看到傅明礼满眼复杂的看着她,她顿了一下,疑惑道:“怎么了?”
  傅明礼将她裹在被子里抱住,半晌闷声道:“抱歉。”昨夜本该给她最好的照顾,可最终还是因为各种权力的角逐,没能给她一个完整的洞房花烛。
  她是西河提督之女,是大皇子阵营官员的千金,哪怕知道她心中有自己,但他仍不敢只因这一份喜欢将自己彻底坦诚在她面前,万一哪天被人知道了他身体的秘密,恐怕将会连累所有跟着徐延的人。
  对徐延和淑妃的责任让他不敢去赌,因此只能像个卑鄙小人一般,用另一种方式将她侵占,哪怕未来她会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会执意回到柳家,也不会对徐延他们造成威胁。
  夏幼幼不知道他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只是听了他的道歉之后莫名有些心疼,于是摸了摸他的脑袋,低声道:“昨夜……我很喜欢。”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男人,想来想去只能红着脸说出这样一句,更何况……他的确很厉害,咳……
  傅明礼怔了一下,失笑的看着她:“胡说八道。”
  夏幼幼眨眨眼睛,重新抱住他的脖子,将他拉回自己怀中,小声道:“就是喜欢嘛……”
  “再等等……”
  “等什么?”
  等天下易主,等他恢复身份,等他以傅家家主的身份上门提亲。傅明礼眼底微沉,他现在已经等不及了,要在武遇一事上将徐延最大的威胁一举除去。
  “尚言?”夏幼幼蹙眉。
  “嗯?”傅明礼回神,沉吟片刻后道,“你昨夜身上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什么不对劲?夏幼幼疑惑的看向他,随后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略为心虚的看向一边:“啊?什么不对劲,我很好啊。”
  傅明礼放心了些,看来昨晚只有他身子不对,想到昨日一整天他吃过的东西,能称得上奇怪的也就那碗苦药了。思及此,他心里有了计较,沉声道:“昨日你在医馆拿的药可还有?”
  “……有啊,在旁边的院里。”夏幼幼眨眨眼睛,因为成亲前她住在主院旁边,所以有什么私人的东西都放在那边,已经形成了她的习惯。
  傅明礼微微点头:“叫人将那些药拿过来。”
  夏幼幼讪笑一声:“我去拿就好。”想来他已经猜到是那些药的问题,如果自己这个时候不积极配合,恐怕会让他更加起疑。
  “嗯,我和你一起。”傅明礼道。
  她点了点头,裹着被子一蹦一跳的去衣柜拿衣裳,光洁的后背露出了大半,傅明礼眼前一暗,不自在的将脸别向一边,脑子里蓦然出现她昨夜苦苦求饶的画面。
  夏幼幼没起床时还好,起来后才发现自己胳膊腿儿都是又疲又累的,幸好本身的底子好,换了旁人非起不来不可。
  勉强将衣裳换好,就看到傅明礼面色奇怪的坐在那里,没有要出门的意思,她忍不住提醒:“尚言,走吗?”
  “你先出去,稍等我一会儿。”傅明礼面色难看道。
  夏幼幼立刻担忧了:“可是还不舒服?”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看来一定要他去看大夫才是了。
  “不要过来,”傅明礼抬手制止她,“你先出去,我没事,这就出来。”
  ……没事怎么不和她一起,夏幼幼皱眉看他一眼,还是听话的出去等了。
  这一等就等了将近三刻钟,他才从门里出来,出来后面对夏幼幼探究的眼神很是淡然,只是耳根处红了一小片。
  他越是如此夏幼幼越是好奇,恨不得将脸贴到他脸上去看,想要看出一点端倪。傅明礼无奈,只好强行将她的肩膀掰过去,让她背对自己往前走。
  二人先是去用午膳,用餐时大夫被叫了过来,傅明礼将药扔给他,绷着脸道:“你先前不是说这只是普通女子补身子用的药?”
  大夫被他吓得一抖,忙将药拆开,又一次仔细检查过后,小心道:“回老爷,这的确是女子温补之药啊。”
  傅明礼嘴角下沉:“若是男子用呢?”
  男子用来干嘛?大夫一怔,奇怪的看向夏幼幼,夏幼幼立刻将碗举到眼前,卖力的吃饭。
  大夫干咳一声,谨慎道:“这里面有几味药,于女子而言可补身,于男子可就是大热之物了,若是男子喝了,恐怕就成了助兴之药。”
  “什么?”夏幼幼的声调挑高。
  大夫顿了一下,点了点头:“没错,若是男子用了,恐怕就是普通的助兴药了。”
  傅明礼若有所思的看向夏幼幼,却在对方脸上看到了怔愣,于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夏幼幼这才回神,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那个傻哔赤脚医生骗了,竟然拿了这种乱七八糟的药给尚言吃了,也幸亏尚言底子好,这才没落下什么毛病。
  这事儿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抬头看向傅明礼:“尚言,你今日可有事?”
  “昨日皇上的病又犯了,我要去宫里一趟。”傅明礼淡淡道,这次恐怕要在宫里多住几日,等皇帝身子恢复些才能回来。
  夏幼幼点了点头,勾起嘴角:“那我送你?”顺便自己也溜出去,将那座害人不浅的医馆给拆了。
  傅明礼不知她心中所想,闻言眼底泛起欣慰的笑意,仔细将她的手整个握住,承诺道:“可能要多去两日,不过我会尽快回来。”
  夏幼幼笑笑,二人又聊了许久,直到刘成硬着头皮上来催促,傅明礼才不满的离开。
  他的马车一走,家中好似瞬间就只剩下她一人了,夏幼幼失落片刻,赶紧回自己的别院换衣裳,然后从后墙摸去周书郊的小院找人。
  得亏她没敢耽误,到小院时刚好看到周书郊正准备出门,看到她来了还愣了一瞬:“你来做什么?”
  “你今日不是要出门?一起吧。”夏幼幼道。
  “走吧。”周书郊今日是要去铁铺子拿他的暗器,顺便去查一下武遇家宅的环境,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做。
  二人从后墙翻出,直接往城里跑去。
  因为医馆和周书郊要去的铁铺是相反的两个方向,二人一进城门便要分开了,定好了在城门口见面,之后便各办各的事去了。
  夏幼幼径直走到医馆前,看到门还开着后冷笑一声,活动活动手腕关节便进去了。
  赤脚大夫还在睡觉,被夏幼幼一脚踹醒后打了个哆嗦,抬头看到是她后先是心虚一瞬,注意到她身后并未带人后又放下心来,拈着脏兮兮的胡子道:“昨日不是刚给夫人取了药,怎么这会儿子又过来了?”
  “你昨日给的那药,是春/药吧?”夏幼幼面无表情的问。
  大夫的手顿了一下,斜睨她道:“夫人这不是明知故问么,您夫君不能人道,自然要用治这病的药。”
  “也就是真的是春/药了?”夏幼幼的脸黑了下来,“亏我拿你当神医,合着是个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庸医,老王八蛋,这次是我夫君无事,若是被你这药吃出什么毛病,看我不杀了你!”
  大夫听她说话这么不客气,当即就恼了:“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昨日给你拿药的时候可是经过你同意的,该不会是现在没用上,所以恼羞成怒想来找我的麻烦吧?!”
  “我不找你麻烦,只是你卖给我普通助兴药,却拿了我两个金锭,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夏幼幼眯着眼睛看他,因为并没有什么杀意,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显得没有一点攻击力。
  大夫不屑的看她一眼:“要不是夫人过于饥渴,非要给老夫这么多钱,老夫也不会收了,现如今夫人又反悔了,可惜老夫行医治病从来没有退钱的道理!”
  宁朝的风气整体还偏于保守,他将话说到这份儿上,已经带上了许多轻挑与蔑视,换做其他女子,恐怕早已经羞恼不堪哭着离开了,可夏幼幼愣是站在原地不动。
  她心不在焉的站了一会儿,接着朝门口走去。大夫以为她这是要离开了,立刻松了口气,结果这口气没松完,就看到她将医馆大门关上,确定锁死后又转身回来。
  屋子里猛然暗了许多,大夫瞪眼道:“你这是做什么?!”
  “你,”夏幼幼面无表情的看向柜台小伙计,“把昨日给我包的药再调几包出来,半个时辰内给我熬好。”
  小伙计懒懒的看她一眼,将她的话当耳旁风一般低下头,继续打自己的瞌睡。大夫看了嘿嘿直乐:“夫人这是做什么?再拿药可是得先给钱才行,再说在这儿熬药给谁喝啊?”
  夏幼幼轻笑一声,不慌不忙的走到小伙计旁边,单手利落的扣住他的左肩,不等他反应过来便听到“咔嚓”一声,接着小伙计惨叫一声,左手无力的挂在肩膀上。
  夏幼幼笑眯眯道:“只是脱臼,不用怕,现在你可以用右手帮我熬药了,对吗?”
  小伙计惊恐的朝后退了两步,抱着自己的左手痛苦的叫,大夫被眼前的一切都惊呆了,拎起板凳朝夏幼幼砸来。夏幼幼看也不看的将板凳按到地上,瞬间把大夫按在了凳子下。
  做完这一切,夏幼幼伸个懒腰坐在板凳上,轻描淡写的看着小伙计:“你现在是想我把你左胳膊直接卸了,还是现在立刻去给我熬几幅药?”
  小伙计这次不敢再犟,忙从柜台下拿了几包药屁滚尿流的去煎了。夏幼幼嗤笑一声,翘着二郎腿等着。
  被困在板凳下的大夫哎呦哎呦的叫了几声,求饶道:“夫人、女侠!我把金锭还给你还不行吗?”
  “行啊,我本来就是过来要账的,不过还先等你家伙计把药煎好再说吧。”夏幼幼悠然道。
  不到半个时辰,小伙计便将一大碗药给端了过来,哀哀的求饶,夏幼幼这才将他的胳膊给接回去。凳子下的大夫看到他胳膊好了,赶紧朝他使眼色,要他把夏幼幼推开。小伙计哪里还敢,接好胳膊后立刻乖乖的缩到柜台里了。
  夏幼幼这才朝大夫伸出手:“金锭呢?”
  大夫无奈,只好肉疼的掏出一个,见夏幼幼没有要接的意思,只好服软道:“夫、夫人,我们小本经营,你昨日拿了那么多药也是要本钱的,老夫又一大把年纪了,常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你看……”
  夏幼幼不客气的拿起柜台上的木板给了他一下,听着他的哀嚎冷笑:“若我没这个本事制住你,恐怕你说的就不是这话了吧,不要让我说第二遍,金锭少一个我就卸你一条腿。”
  分明是这庸医自己将病症都一刀切的治,她找上门了还不知悔过,竟然出言不逊的羞辱人,若是换了普通女子来,恐怕早就被羞辱的想要自尽了,这老王八蛋还敢在自己面前求饶?
  大夫见她毫无恻隐之心,只好不甘愿的将怀中金锭都掏了出来,夏幼幼立刻接了过来放进荷包,看药凉个差不多了,她直接掰着大夫的嘴给倒了进去,最后在大夫的咳嗽声中从凳子上离开。
  “下次再敢这么招摇撞骗,小心我弄死你。”夏幼幼不屑的看他一眼,伸着懒腰便要出门。
  “你给我等着!我要报官抓你!”大夫不死心的叫嚣。
  夏幼幼顿了一下,又笑眯眯的回头:“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还没威胁你这件事呢。”
  医馆里又是一声惨叫,接着便是求饶声。夏幼幼从医馆出来,已经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了,她思忖时间还早,便转身去了附近的密语阁联络点,确定密语阁已经将程宴的单子撤下后,才身心愉悦的朝城门走去。
  城门处周书郊已经等在那里了,看到她过来后忍不住抱怨:“怎么去这么久,我东西都做好了。”
  “这么快?”夏幼幼挑眉,从他手中接过新做的暗器。
  是玄铁做的,有些妖娆的狐狸模样,边缘和她的蝴蝶一样锋利,虽然不及她的蝴蝶轻盈,但也不失一个上好暗器的样子。
  “不错,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做成这样也挺好的。”夏幼幼赞道。
  周书郊笑了一声,显然也是颇为满意:“自然,我昨夜送来的,今日就要来取,时间太紧了些,不然能做得更为精巧。”
  “铁匠的口封了吗?”
  “废话,等我用这暗器将武遇杀了,到时候朝廷必然会用这东西做线索,若是不将铁匠的嘴封紧了,岂不是平白将自己置于危险中。”周书郊得意道。
  夏幼幼点了点头:“不错,还算是心里有点数,知道跟杀朝廷命官容易遭反噬……算了,我跟你说这干嘛,要是你能想通的话也不会一直挑这种跟朝廷有关的单子了。”
  “谁让积分高给钱多的都是跟朝廷有关的,我现在可是要为甫至报仇的男人!”周书郊颇有雄心。
  夏幼幼翻了个白眼,将手中的小狐狸扔给面前的大狐狸,径直朝城外走去,周书郊赶紧将东西塞进怀里,跟着她一起朝外走。
  还没走几步,便看到城门处的官兵将周围百姓驱逐,下一刻一行人从城门外骑着马回来,其中一个带头的便是武遇,而另一个,夏幼幼看到后“咦”了一声。
  “怎么,你认识?”周书郊问。
  夏幼幼想了一下:“那时我们被那女人抓走时,他和尚言一起出现在那女人府上了。”
  周书郊闻言又多看了这人一眼,丰神俊朗的泛着一股贵气,虽然眉眼间不甚善良,却是个周正的男子。
  “这武遇到底官居何位,也太嚣张了吧。”到底是天子脚下,最不缺的就是位高权重的大官,可也没有哪个跟他一般整日出风头。
  周书郊闻言很是不屑:“他为祸汉中的事还没人知晓,此时正以救灾归来的大功臣自居,皇上又没少赏赐,不嚣张就没道理了。”
  “可这么大的事,恐怕也瞒不了多久吧,到时候等着他的恐怕就只剩死路一条了。”夏幼幼嘴角抽了抽,觉着这人心里没有一点数,要真是大功臣也就罢了,可偏偏还是个假的,就这样还敢如此行事,真是愚蠢。
  “要是被下旨砍头了,这单子的功劳便不能归我了,”周书郊看着武遇离开的背影,挑挑眉道,“我得在他的罪被定下之前下手。”
  ******
  昨夜下了一场大雨,却没能让今日有多凉快,往年这个时候,六宫各处早早就摆上了冰块,可今年皇上病情加重,无法承受寒气,宫里其他人也跟着不敢摆放了。
  沉闷的大殿,不少宫女太监小心的伺候着,因为殿里不通风,大多身上都出了许多汗,汗味又和熏香、药味混在一起,形成一股奇异又难闻的味道。
  龙床上皇帝喘着气半躺着,静静的看着傅明礼将药搅凉递到自己面前,他摆摆手,闭上眼不想喝。
  “皇上,为了龙体。”傅明礼沉声道。
  皇帝嘲讽一笑:“朕喝了,身子就会好了吗?”
  傅明礼默不作声,半晌将药碗递给旁边伺候的人。
  皇帝失笑:“世人都说朕偏信阉人,却不知这阉人性子极为诚直,又对朝政有大见识,比朕那几个儿子要强多了。”
  “再强,也是个阉人,与众位皇子不敢比。”傅明礼淡淡道。
  皇帝也是颇为失望:“是啊,若你是哪个世家的孩子,定然能助我儿□□固本,朕也能安心了,可惜啊可惜咳咳……”
  “皇上还是歇着吧,莫要伤了身子。”傅明礼看了一眼门外伺候的刘成,刘成立刻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不一会儿,有小太监从门外进来:“皇上,大皇子和武大人今日去城外围猎,猎到了一只鹿想献给皇上。”
  皇帝听了眼睛动了动,没有说话,傅明礼看向小太监:“着人送御膳房吧,皇上身子不适,且请大皇子先回去,改日再来探望。”
  “嗻。”
  待小太监走后,皇上疲惫的看向傅明礼:“大皇儿过于沉不住气了,昨日才刚领了赏,今日便带着一群人去围猎庆贺,像什么样子。”
  “若不是大皇子这些日子的费心,武大人也不会将汉中治涝一事处置的如此妥当,难得如今清闲些,出去转转也是好的。”傅明礼垂眸道。
  皇帝想了许久,慢慢点了点头,抬眼看向傅明礼:“朕以为你更喜欢二皇子。”
  “二皇子品性纯良,是大善之人,明礼自是喜欢。”傅明礼没有否认。
  皇帝闻言只是笑笑:“是啊,大善之人,向来没什么心计,最适合做个闲散王爷,而留在皇位上的,必须要有宏图之心。”
  “皇上说的是。”傅明礼淡淡附和。
  皇帝看他一眼,闭上眼睛不再言语,不一会儿便传出他粗重的呼吸声。傅明礼又等了片刻,便起身出去了。
  刚到殿外,便听到刘成道:“督主,武遇今日在围猎时伤了百姓,可要将此事告知皇上?”
  “我们能知道的事,其他大臣自然也能知道,此事不用我们去说,”傅明礼看他一眼,转身朝外面走去,“你且多派些人看着他,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在账本没找到之前,切莫不能让他死了。”
  刘成跟上:“奴才知道,昨日已经派了暗卫去他府外监视,武遇本人也是胆小怕死,家中养了众多的侍卫,督主不必太过担心。”
  傅明礼点了点头,转头便看到一个宫女端着样式精巧的糕点经过,他想了一下,对刘成道:“你去让御膳房做些新鲜的吃食,待会儿给夫人送回家。”
  “是。”刘成现在已经习惯了每回聊正经事时,都会一不小心扯到夫人身上的事实了,他见傅明礼垂眸似乎在沉思什么,耐心等了一会儿后便要去御膳房。
  “等等,”傅明礼叫住他,“到时候莫要说是我让送的,就说……”
  月上中空。
  夏幼幼刚溜进主院,便听到门外有丫鬟来请,她顾不上多想,赶紧将衣裳换了便出门了,等到了主厅才看到,桌子上摆了精巧美味的糕点。她莫名其妙的听着丫鬟说话,半晌都反应不过来。
  “等一下,你的意思是,这些都是傅公公给我送的?”夏幼幼怀疑的看着丫鬟。
  丫鬟点了点头,低眉道:“是宫里的小公公专程送来的,说是宫中新出的糕点,傅公公请夫人尝尝。”
  “……”夏幼幼眨眨眼,再次确认,“是傅明礼,给我的?不是他给尚言的,也不是尚言给我的,就是傅明礼傅公公给我送的?”
  丫鬟被她一溜的问题要问晕了,但关键时刻还是明白了她想问什么,因此果断道:“方才小公公来时,奴婢身旁还有其他人,奴婢确定没有听错,若是夫人不信,奴婢可以叫其他人过来。”
  “……不用了不用了,他还说什么了没有?”夏幼幼莫名其妙的看着一桌子吃食,捧着脸坐在那里思考。
  丫鬟认真的想了想,道:“对了,那个小公公还说了,若是有什么喜欢的,尽管差人去宫里告诉他一声,若有机会,希望能跟夫人做个书信朋友。”
  “行了,你下去吧。”
  这人不会是个变态吧……送零食什么的给下属的媳妇儿,还想做什么书信朋友,怎么看怎么觉着有些过界。
  她正在思考人生时,周书郊已经从外人口中听说此事,在听到有御膳房的糕点后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正看到她趴在桌子上苦恼,那些糕点一个都没动。
  “发什么呆呢,怎么不吃?”周书郊两步迈过来,捏起一块糕点吃了之后满足的眯起眼睛,“到底是宫里来的,味道就是不错。”
  夏幼幼看着他将一块糕点吃完,想了一下给他递了块新的:“是么,你尝尝这个。”
  周书郊接过来吃了,对糕点的味道大为赞赏,夏幼幼又给他拿了另一块新的口味,他边吃边道:“听说这是傅明礼给你送的,他闲着没事给你送这些吃食做什么?”
  “我比你还想知道呢,我和他又不认识,也从来没有见过面,他为什么要给我送这些东西呢?”夏幼幼皱眉道。
  周书郊想了一下:“许是因为你是程宴的夫人,而程宴又在他手下做事,他想体恤一下下属?”
  “开什么玩笑,他要想体恤下属,直接赏尚言不就得了,干嘛还要给我送这些。”夏幼幼说完,嫌弃的抖了一下。
  周书郊将糕点全尝了个遍,听她如此说便有些好奇:“那他为何要给你送这些?”
  “体恤下属什么的不太可能,他一个太监给我一私宅妇人送东西,看起来可有些别扭,尚言若是知道了恐怕也不会高兴,”夏幼幼托腮,“我在想会不会是觉得我耽误尚言为他做事了,所以看我不顺眼了想给我找些不痛快。”
  周书郊一顿,口中还叼着半块糕点,口齿不清道:“什么意思?”
  夏幼幼扫了他一眼:“我本以为这些糕点里是有毒的,但看你吃了这么久好像也没事,看来他应该是不想杀我。”
  “……”周书郊差点被口中的糕点噎死,猛喝几口凉茶后才黑着脸问,“你拿我当银针用了?”
  ……还是不要告诉他银针在她这里只是一个形容词吧。夏幼幼咳了一声,正经道:“你这不是又没死,怕什么。”
  周书郊一想也是,虽然还是觉得有些不忿,但一颗心还是被眼前这些糕点安抚了:“既然小的已经帮夫人试过毒了,夫人可是要尝尝?”
  “免了吧,”夏幼幼敬谢不敏,“我对傅明礼这人没什么兴趣,对他送来的东西更是。”
  “怎么,你还看不起人家不成?人家可是东厂之主,实权有多大你也知道吧?”周书郊挑眉。
  夏幼幼嗤笑一声:“实权再大又关我什么事,要不是尚言现在在他身边做事,我和他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
  这人名声比她还差,她虽理解尚言跟谁做事就要效忠谁的性子,可不代表她本人对这个东厂督主是喜欢的。
  “随便你了,要是不吃就帮我打包,待会儿我要出去了。”周书郊吃饱喝足后伸了个懒腰,决心要将剩下的也带走吃。
  夏幼幼奇怪的看他一眼:“这么晚了你出去做什么?”
  “杀武遇啊,他今日刚打猎回来,定然要跟人饮酒作乐,我趁他喝醉时把他给解决了,不是很安逸。”周书郊挑眉道。
  夏幼幼点了点头:“那你小心行事。”
  “等着吧,我今日定要将他杀了,等你明日睡醒时,说不定我的排名就在你之上了。”这次的计划甚为周详,周书郊不觉得自己会有失败的可能。
  而这句话在夏幼幼听到后简直像是在立flag,不过这话说出来有些太不吉利,她识相的选择闭嘴。
  两人又聊了会儿,便各回各院休息。夏幼幼等将一切收拾妥当后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却突然发现没有人在外面护着自己,心里顿时失落起来。
  这叫什么事,有种被老公上司骚扰的感觉不说,老公本人还不在家。
  啊,憋屈。
  憋憋屈屈的夏幼幼抱着被子睡着了,梦里没有订单没有太监,只有她的亲亲夫君。
  睡至半夜,天空突然炸起一声雷,她猛地惊醒,抬头便看到一个黑影,说时迟那时快,她的手刀朝着对方的脸劈了过去!
  “吓到了?”
  温润的声音响起,夏幼幼一惊,出去的手又强逼着卸了力道,只听到胳膊嘎巴一声,她哼唧着窜进傅明礼怀里。
  “不是说好要在外面住几日么?”夏幼幼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又担心他看出不对,只得强装方才就是想要抱他。
  “……太想你了,回来看看,这就走了。”刚才那一闪而过的杀气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