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道强盗
  热热闹闹在京城过了年, 给老家写信说明了情况,去岳丈家好说歹说,被姜家父子拉到演武场好好交流了一番感情。
  然后在钟家亲眼见证了自家这个姐姐动不动就掉眼泪的功夫, 给外甥留够了功课,又给已经嫁人的外甥女留了一箱子宝贝。
  定王气不过锦绣说走就走, 抛弃他的行为,在元家搜刮了好几个值钱物件儿, 才做出一副勉强满意的样子走了。
  谢六跟定王一条心, 有样学样, 没少往自家巴拉东西, 临了还拉着锦绣的手道:“自从认识了你这个朋友,我的日子过得宽裕多了,我可真舍不得你啊!”
  被锦绣一脚踹出家门,拍拍屁股也心满意足的走了。
  至于老爷子,锦绣的处理办法就更简单了, 只进宫私下里跟皇帝说了老爷子的想法, 皇帝有的是办法不让老爷子一大把年纪了,还跟着他到处乱跑。
  等安抚完了所有人的情绪, 年后带着长长的队伍出了京。
  走的时候没让人去送, 非常低调。
  但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因为锦绣身份特殊,众人都知道,皇帝一方面要防备姜家, 也防备姜家千挑万选出来的这个女婿。
  另一方面又要用姜家,边境也离不开姜家。现下两边安生, 于天下大局是有利的, 更多人其实希望这种局面能保持的长久一点儿, 万不想看到皇帝突然开始忌惮姜家,搞的朝堂上也跟着乌烟瘴气,人心惶惶。
  因此众人在朝堂上,对锦绣的态度十分特殊隐晦。只能说尽量将锦绣当成隐形人,高高的挂起来,不得罪也不结交才是最好的。
  这也是锦绣想外放的另一个原因。
  同时也因为这个身份,锦绣提出外放,皇帝能给一个从四品的知州,朝臣没有强烈反对的原因。
  一定程度上来说,锦绣现在就是个世家子,占尽了天下所有便宜的世家子,还是那种处处高人一等的世家子。
  离开京城地界儿,锦绣呼吸着外面自由的空气,笑眯眯对姜良缘道:“距离明安府还有七八日路程,你身体可还吃得消?”
  姜良缘也笑眯眯的,正在摆弄手里的棋子:“咱们走的官路,已然是最平坦的路段了,再说马车上你特意让人安装了弹簧,摇晃起来十分温和,没有以前的颠簸,条件已然比出发前想的好多了。”
  说起这事儿锦绣就来气:“在京城大半年,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暗地里盯着我,我是一点儿做其余事情的心思都没有,以至于忘了还有弹簧这玩意儿。
  单说上次和定王南巡,那一路上可没少受罪,要是早想起来就好了!”
  姜良缘笑的十分狡黠:“现在想起来也不晚,我已经让人按照夫君你给的图纸,大量打造了,咱们家在德宁府不是有个车马行吗?
  上次寿管家来信说,车马行的生意被另一家抢了,有些不景气,想来咱家的马车上都安装上了弹簧减震,到时候定有不少起色!”
  元家生意现在大多是寿管家在打理,元老爷总领全局,小地方却是再也不插手的。
  但寿管家是个本分人,元老爷不管,他转头就将生意上的事,全部写信告诉少夫人,两人大半年合作的还挺有默契。
  姜良缘好奇的问锦绣:“夫君,爹他老人家说,德宁府距离明安府不远,想等手头的事处理完了,和咱们一起住,你为何不同意?等咱们信寄回老家,爹看了该生气了。”
  锦绣想想元老爷收到信暴跳如雷的样子,得意的笑了:“还不到时候。”
  为何不到时候却是没多解释,但等他们真的到了明安府,姜良缘才有了大致的想法。
  明安府与康来州相邻,都属于南北方交界地,地理环境复杂,气候多变,因此田地种植产出不好,当地普通百姓生活的贫困,但此地盛行养蚕缫丝,家家户户门口都能见到几颗桑树。
  可惜应了那句话“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养蚕之人累死累活的一年到头挣不了几个钱,但当地却出了好几个因为制造贩卖绫罗绸缎出名的大商户人家。
  可谓是贫富差距大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姜良缘在府衙后宅归置好一应用具后,带人上街走了一圈儿,大概就对当地物价水平有了初步了解。
  “大约是京城的三分之一。”
  锦绣在灯下翻开一本不知名的书,闻言轻笑:“接下来就要辛苦夫人了。我新官上任,之前明安府的一切事宜都是通判代为管理,这几日理顺了衙门的事,也该是时候请同僚们吃个饭,感谢大家了。”
  姜良缘了然的点头:“早就想着要有这一出的,已经让人按照明安府的习俗备着了,随时都能请客人上门。
  刚好,你请前头的同僚们来吃饭,我顺便邀请各家的夫人们来探探底。”
  说干就干,三日后锦绣在自家院中邀请同僚们吃饭,众人无有不应,双方都有意试探对方的深浅,互相配合,席面上一派合乐。
  通判冯大人是个有一把山羊胡子的中年人,身形有几分清瘦,趁着机会正好,对坐在上首的锦绣道:“大人,前任知州大人因病给朝廷上了卸任的折子后,府衙的一切事宜暂时由下官代替。
  前几日您因着不了解咱们明安府的内情,下官边越俎代庖暂时帮着管理几日,现下是万万不能继续经手了。”
  锦绣也没为难通判,笑眯眯的接过话头,却是说起了令一件事:“这几日本官偷懒,一直没往衙门去,翻阅了明安府近五年内的所有卷宗,只要府衙有记载的,本官大致都有了数。”
  众人一惊,府衙每年积攒的卷宗,大大小小,方方面面,可以用车载斗量来形容,几乎每年的卷宗,都要挤满大半间屋子。
  这五年的卷宗,何其繁复,竟然在短短五天之内就看完了?他们可不会认为是席上的年轻人在吹牛。
  果然,锦绣指着席间的一位身穿靛青色长袍八字胡的中年文士道:“刘子章,湘江人,正德二十三年二甲进士,第九十三名,正德二十六年经过礼部选官,在明安府下辖县做知县,后因每年功绩评优,升为同知。”
  又随手指了另一人,简单明了的将对方卷宗上记载的来历说了个一清二楚。
  这下众人实打实确认了,他们这位年轻的过分的上司,确实是有些底子的,心下不由一沉,毕竟上司的行事风格,很大程度上影响着大家接下来几年的日子过得如何。
  锦绣满意的看着席间众人的神色,话音一转:“今日请诸位大人来的意思,想来诸位心里都有数,本官就不再多言。”
  锦绣神色一肃:“本官这里要说的是另一件事,诸位可能不知道,本官行事直接,只要本官做的决定,诸位尽全力配合,那你们私下那些龃龉,碍不着本官眼,该怎么着本官是不管的。
  但若是本官想做的事,被我发现有人在中间裹乱,那就不要怪本官不客气,相信你们不会愿意见到本官收拾人的手段。”
  众人一时愣住了,谁都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大人,竟然是个不走寻常路的,一上来就将话给摆在明面上说清楚,根本不是官场的套路啊。
  大家都是要面子的人,即使两位大人私下不睦,但在人前,也要是一副相亲相爱的模样才行,否则容易给旁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影响自己的名声,也容易被对家抓到把柄,给自己留下后患。
  但这条对锦绣不适用,他上头有人,只要不作死,皇帝都不会轻易处置他。
  于是他不介意把话说的更明白一些:“本官的身份来历,想来这几天诸位也打听清楚了吧?回头好好想想得罪本官有何好处,再决定要不要跟本官对着干。”
  软硬兼施的道理锦绣还是懂的,说完了这些,脸色一变,又换上了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举起酒杯对众人道:“本官对诸位只有这么点儿小小的要求,相信大家都能做的很好,对吧?”
  众人能不能做好,还不知道,但他们已经看出来了,这位做官,就跟那山上的土匪似的,霸道又不讲道理。
  偏还他娘的说的又很有道理,谁都拿他没办法,真是气人。
  看菜都吃的差不多了,锦绣也不挑地方,直言道:“马上就是春耕的季节了,本官初步了解了一下,本地百姓的日子过得着实苦,有些地方百姓家中人口众多,田地却少,很多人这时候会进城打工赚钱养家。
  因此,本官这里有个想法,想与诸位商议一番。”
  说罢让人将提前写好的东西送到几人手边,让大家轮流看了。
  看完之后,不少人都沉默了,他们觉得摸不透这位的性子,之前看着像个不讲理的强盗,还以为大家的苦日子要来了。
  结果现下看着,章程写的有条有理,颇有可实践性,一看就是用了心的,难道是个爱民如子,想干实事的?
  锦绣可不给他们太多沉默时间,敲敲桌子,吸引大家注意力后道:“时间紧急,章程也做的不够完善,待会儿吃完饭,大家伙儿都别走了,直接去前边儿商议着将计划给完善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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